安歌不想去，这个时候，她压根无意去见姚灵雨。只是，若真不去，灵雨未免多心。安歌强打精神，告诉送帖子的人，一定准时赴约。姚璟的宅院，离皇宫也就七八里的路程，因大路通畅，天气也好，车马也就走得快。当安歌下车时，灵雨已然在门前遥遥等着她了。“安歌，你果然来了！”灵雨说着，就上前牵住她的手。安歌就笑：“姐姐诚心邀约，我怎好不来？”“快随我进去。”灵雨说着，引领她往里走。

安歌也就跟了来，随即又打量了姚府数眼。姚府外观简朴，但里头却别有丘壑。府内，亭台楼阁亭轩榭一应俱全，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鸟叫，闻闻空气中飘来的桂子清香，安歌觉得这里当真不错。“安歌，请来这里。”姚灵雨领她往府中后院一小轩走去。“还请不必拘束，我家里人并不多，此刻我爹爹也出门访友去了。”待到了那后廊的长轩，灵雨便请安歌坐在轩内的绣墩上。

姚府的丫鬟过来献茶上果子，灵雨方将话引入正题：“妹妹，我怎么听说，你又搬进了宫里去了？”“那是我表哥的意思。”灵雨便指着面前那盘碧莹的葡萄，与安歌道：“妹妹，这是西沙国进贡来的葡萄，滋味与咱们这里的不一样，你且尝一尝。”那西沙国王也是个识趣的，听说永夜国势发生了变动，永夜帝和太子皆被软禁，二皇子玉瓒掌握了大权，西沙国王和大臣商议过后，决定顺应形势，继续和永夜通商。

安歌就道：“好。”其实，之前在熙宁宫中，安歌与西沙的果子早就见惯不怪，见灵雨客气，也就从盘子里捡了一个。灵雨就又移了话题道：“我听说，太子殿下待妹妹也是极好。”“我入东宫，不过奉了我表哥的令。况我在东宫，不过一介琴女。”“可我还听人说，太子迟迟不娶正妃，就是因为你的缘故！”灵雨说着，悠悠喝了一口茶。安歌定了一定：“这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灵雨就淡淡道：“那么，是我听错了！”安歌就道：“清者自清。”灵雨心里并不满足，她看着轩外散落一地的桂子，便笑对安歌：“想这日子过得也快，这过了中秋，桂花落尽，菊花便又要绽放了。到时，我再请你过来赏菊。”安歌就点头：“那果然好，和桂子相比，我更爱的却是菊。”“妹妹也喜欢菊花？”灵雨边喝着茶，边与她微笑。“是。我最爱的便是陶渊明的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喜欢菊的隐忍。”灵雨就殷勤道：“那么，妹妹不如起身，我且带你去轩后的菊园看一看，想这天下的各色品种，皆搜罗在我家里了。”安歌就起身道：“那果然好。”

二人便又往小轩东侧而去。待入了菊园，安歌果然发现好些罕世的品种。有些，只在熙宁才有的，这里却也罗列摆放了。安歌心里有疑，小心问灵雨：“这松果菊和金鸡菊，如何永夜也有？因水土阳光之故，这两种菊花只能存活在熙宁的土地。”灵雨未免得意，告诉她道：“妹妹好眼力，这两种菊花果然就是从熙宁移植而来。”安歌一听，心里未免失意。灵雨解释：“从前，我在永夜要得这两种菊花，却是不易。可今时不同往日，熙宁被灭，昔日之国已沦为我永夜的一个州，我想要这些菊花，便可遣人随时去取。”安歌沉了一沉：“即便如此，这松果菊和金鸡菊换了气候，移了永夜，想栽种存活，也是极难的事一件，姐姐到底是得了什么法子？”姚灵雨就淡淡道：“我这菊园里，也有几个昔日的熙宁花匠，有他们精心照料，这松果菊和金鸡菊想不存活也难。”安歌心里不解，又小心问：“虽然有专才，但到底也要得因地制宜的法子才行，倒也不好强人所难。”

姚灵雨就与安歌笑：“这有什么难的？这些花匠说到底都是被我掳了来的。他们不过亡国的百姓，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那一日，我到了这菊园内，与他们恐吓，说一月之后，若还不能将松果菊移植成功，各自提头来见！他们果然心惧，遂就潜心研究，果然也就悟出了法子！”安歌心里一惊，也无心欣赏菊园了。“现在还未过重阳，这些菊花不过新长出了叶子，还不曾绽放，不但如此，一应的花骨朵也还未有，我们还是出去吧！”姚灵雨就笑对安歌：“好，你是客人。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二人又往轩内而去。到了轩前，复又坐下了喝茶。灵雨见茶水已凉，便又换来丫鬟续上。安歌就道：“不必了。”她听灵雨说起这松果菊和金鸡菊的来历，心里低沉难过，姚府她也不想久待了，只想早些回宫。“灵雨姐姐，我忽然有些累，若无事，不如还是早些走了的好。”灵雨正在兴头上，听见她要走，就道：“无妨，若真累了，只管捡一处，随意歇上一歇。这才来了不久，就说要走，岂非是我招待的不周之故？”安歌就道：“姐姐招待得极好，我就是感觉累了。”灵雨就笑：“好吧，只是你走之前，我还有一事要问。”安歌就道：“不知姐姐还有何事？我言无不尽，知无不言。”灵雨就正色道：“燕王给妹妹住的宫殿，果然就是那玉泉宫？”“果然就是。我也说过不必如此，但表哥一心要照顾我，真正我也是无法。”“燕王殿下当真是眷顾你啊。”听安歌这样一说，姚灵雨的声音就很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