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瓒的马车,外表简单内里精致。安歌坐下了,发现车内备有点心水果。案几旁,还置一个小小的香炉,香炉里散出淡淡的檀香。这一路颠簸,闻着这香气却也提神。安歌遂在车内问:“燕王府离永夜京都有多远?”玉瓒便在车外答:“车行,大致十里。”
安歌知道:永夜成年满十八岁的皇子,需离开皇宫,另开牙建府。除太子居于皇宫东室,玉瓒的王府在京都以北,三皇子玉珺的王府在京都以南。她想垂下帘子,闭目小憩,哪知,玉瓒也随即掀开帘子进来了,不免惊惶。玉瓒坦荡地坐在她一旁,若无其事道:“本王当然要进来。我又未骑马,如何不进来坐?”云安歌见玉瓒大白天地靠近,真觉得不适,便提醒:“王爷可以骑马的。”“本王的手,前几日受了伤,不宜骑马。”
云安歌十分无奈。如此,这十里的路,可是要和他并肩同行了。玉瓒看出了她的窘迫,无所谓道:“你不必紧张,咱们不过同坐一辆车而已。”玉瓒又令车夫挥鞭驾马。“到底男女授受不亲。”玉瓒更是摇头一笑,面带愉悦:“你现在是我的表妹,表兄妹同行一辆车,也没有什么妨碍。”云安歌见避无可避,只得不说话了,掀了帘子,看着旖旎的窗外。
玉瓒见她只管看着车外,便有意打破沉闷:“云安歌,这入宫参加了宫宴,见了我父皇母后,可也要献一献才艺的!告诉我,你都会什么?”“你想我会什么?”她将身子靠向左侧一隅,尽量不挨着他。玉瓒便道:“我知你会抚琴。”他心头涌动,想前年自己入熙宁宫,在那寂静御花园,曾听过她奏琴,又见过她清雅的面容,从此留下印象。
玉瓒陷入短暂的回忆之中。他清楚记得,那是熙宁国求和的第一年。他奉了父命出使熙宁,入了皇城,谨慎的熙宁皇帝殷勤请他入宫喝酒。是夜,他心情甚好,因喝了微醺,小憩之余,经人提醒,便去了附近的御花园散步醒酒。熙宁国不大,但皇宫景致布置得极好,此时宫墙四处彩灯高照,亮如白昼,步入御花园,里面一切景色皆见。便是在转过假山的那一刻,玉瓒见到了立在假山一角处焚香的安歌。彼时的她年纪不过十五。玉瓒虽喝了酒,但步子依旧轻快,因此并未惊动了她。月华之下,一身绯色衣裳的云安歌对着假山影壁双手合十,口中默念有词。祷告完毕,她又拜了几拜,方转过身,潜心静气地抚琴。
玉瓒也通琴律,听这几声拨弦,清冽悠扬,知道此曲为《南风》。他身边,忽地窜来一只肥硕的夜猫,夜猫睁着一双碧色眼睛,朝他闪扑而来。玉瓒受了惊,不禁发出一声低呼。听出附近有人,云安歌不禁分了神,便问是何人躲在暗处?幸而他闪得快,在她到来之前,已然先行一步,只给她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