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十几个小银吊子一同滚着沸腾的中草药,还有无数脚步声不停的跑动的声音。
明亮的院子中看不到一丝生人的气息,而是满满的凝重死亡的气息,苍老的婆子们迈着凌乱却细小的步伐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跑了出来。
这原本应该是一件要历尽苦痛挣扎的事情,而屋子内,却连呻吟声都是极其的微弱。
云懿的意识一直是模糊的,冥冥中她只看到了那一日,皇宫中明亮的烛台,她身穿着大红色的衣衫,而她的身旁,是同样身着大红衣衫的男人。
但是紧紧地是一瞬间,她的所有又一次瞬间被痛苦占据,朝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泪水早已经肆虐了她的脸颊。
“夫人,夫人您千万不要放弃。”
“夫人您醒一醒啊……”
云懿觉得她的身体中似有一节又一节的洪流在奔腾着打开她身体的骨节,但是她却没有一丝力气,身下已是濡湿一片。
“朝云……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早就知道身下那濡湿的一片是她的血液,而这个孩子以往那么乖巧但是现在却偏偏象是赌了一口气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肯降生。
她的视线也渐渐模糊,眼前已然有些乌黑,她知道,自己恐怕当真活不成了。
“我要你再……多做一件事情……”
朝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抽噎着不住的点着头。
“夫人您说,奴婢拼死也会帮夫人达成的。”
云懿将头费力的抬起,凑到她的耳边,气若游丝地说着。
“你……去告诉粱太医……让他剖开我的肚子……”
“把这孩子取出来……”
“快……去……”
她说完之后再一次脱力地倒了回去,朝云瞪大了双眼看着她,疯了一般的摇着头。
“不不不,绝不,夫人您一定能撑过去的。”
身后的接生婆正在大声的呼喊着用力用力,但是云懿的面色俨然已经灰白了下去,她看了一眼在窗子边一直急得转圈的粱太医,做了决定。
朝云松开握紧女子的手,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她看着守在廊下同样焦头烂额的粱太医,面色肃穆。
“粱太医,如若要母子均安,夫人还能撑多久?”
粱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看已经快升到头顶的太阳,眯起眼睛。
“最多,只有两个时辰。”
朝云点了点头,而后飞奔着向马厩跑了过去。
她一下子起身,那些侍卫们还以为她被吓跑了,却不想她笔直的站在了马车前,躲也不躲的,那车夫几乎是一下子勒住了马车。
马屁仅仅在她面前几分之处停了下来,朝云都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跪了下去。
“大将军,皇嗣现今有危险!”
“求您带我进去面圣,只要让我说一句话就行!”
马车的帘子小心的被掀开,那里面果真是护国大将军崔岚和,他眉头紧蹙,凝重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朝云?”
“可是那个叫云懿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
朝云心中的石头重重的落了下去,她点了点头。
不出她所料地,皇帝此时并不在长乐殿,朝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跑到了建章宫中,一进宫们,她就看到了那个高挑瘦削的人站在院中那颗苍老的树下。
朝云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她跪了下去。
“奴婢,参见陛下。”
楼绥容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转过头来看着女子,眉头紧蹙,眼中的担忧清晰可见。
“怎么是你?”
“可是她……她出了什么事情?”
朝云站起身,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夫人早产了,现在出血不止,性命攸关。”
楼绥容听到的瞬间就变了神色,他紧紧地攥着拳剑眸中写满了担忧。
“究竟是怎么了?”
朝云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帝王。
“陛下误会夫人了,夫人一早就知道自己和小皇子之间必须要二选一,她不想陛下为难,于是……”
楼绥容的心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断了线,他的眼前闪现着昨夜女子坚定的神色,心中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死!
他迈开箭步就冲了出去,面容冷峻,那属于帝王的霸道之意顿时显露出来。
“备马!”
“将太医院现在所有当值得太医全部带出宫!”
就在他跨上马的一瞬间,他停了下来,剑眸定定的盯着一处,咬紧了牙关,最终还是下了那个命令。
“把那个人给朕放出来,一同带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