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对于既定生活轨道即将脱离控制的无力感。
洗脸的时候宋忱杳还在想,幸好她昨天卸了妆,不然醉成一塌糊涂的样子把化妆品抹得满脸都是——
还要她哥把她拖回房间的样子真是不敢想象。
但是林映深看起来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转念一想,以前确实也没见过他宿醉过后第二天的样子,兴许她哥就是恢复能力一流不拖泥带水也不一定。
宋忱杳贴心的为林映深找好了借口,殊不知他一晚上压根没沾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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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
林枕瑶从前是不怎么沾酒的,因而林映深把她引得话开始变多的时候,也思索过这是不是应当差不多了。
因为没有经验,所以他也摸不准她喝多了该是什么样子。
但是他只觉再喝怕是就要伤身了。
平心而论,宋忱杳这个身体的酒量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喝到现在必定比林映深的酒量多出好几倍。
但是他没料到宋忱杳喝多了会自己抢着喝。
最后还是林映深把酒瓶子藏起来,才制止了她继续无理取闹下去。
“哥……”宋忱杳整个人陷在毛茸茸的地毯里,抬起头看他的时候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林映深正要把还剩下小半瓶的酒放进酒柜,猝不及防就听到了这一声唤。
心脏不可抑制的闷痛起来。
即便已经从别的方式给自己找了千百条借口,到这个时候他发现,都不如这亲口唤出来的一个字来的管用。
他甚至在原地经理许久,才敢回头看那个在灰色的地毯里缩成一团的人。
宋忱杳的眼睛生的比林枕瑶勾人。
她的眼睫湿漉漉的,双颊因为酒精上了脸翻出粉红色。
如果这里站着的人不是林映深,势必会觉得这个女孩子在蓄意琢磨些什么。
但是林映深却透过那双眼睛,穿过了许多岁月,一瞬间望见了那年大病初愈朝他讨要糖葫芦的小姑娘。
手里握着的酒瓶子上传来闷闷一声响。
他低头看,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模糊了。
酒瓶上有一点水渍,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沿着弧形的瓶身滑下去,紧接着这点痕迹的四周出现了更多的水痕。
林映深强迫自己转身,把酒瓶放好,然后回过头,坐在地毯旁边的沙发上,低眸静静注视着她。
原本他的打算是趁她神志不清碰个运气看看能不能套出些话,却没想到他今晚的目的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达到了。
他忽然想起不久之前的某个夜晚,似乎林枕瑶刚走的头两个月,有个人把同一酒桌上喝醉的自己送回了家。
那个时候,梦境中属于另一个声音的那声“哥”也许根本不是他的臆想。
宋忱杳看起来困极了,却还在强撑精神和他对视,却并不讲话了。
林映深被这样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偶尔也会有自己是被爱着的错觉。
她做另一个人做的破绽百出,偏还在那里自顾自强撑着不肯承认。
他静静坐在那里,不只是在等什么,像是给自己大脑足够的缓冲时间,得以将最近发生过的事情一件件理清楚。
偶尔脑海中也会出现宋忱杳在录综艺的城市用路珉的手机打过来的电话,立马就被他摈绝在外。
这种时候他不愿意想起这个人。
他慢慢蹲下身,用手轻触她的脸颊。
有些烫。
宋忱杳突然笑了,“哥哥,你为什么只看着我不说话呀?”她自然而然地抓紧了他的手,一起按在自己的脸上。
林映深的整颗心想被放在煎锅上炙烤。
她的脸滚烫,手指却冰冷的可怕。
这冰冷勉强令林映深找回一丝神志。
他未来得及接话,宋忱杳却自顾自又开启了话痨模式,“这里好眼熟啊,”她将身子在地毯上转了个圈,整个人平躺着,望着头顶暖黄的灯光——林映深怕她睡,已经调过了。“啊,我后来来过的,哥哥——”
林映深望着她看过来的眸子。
“换个密码吧,很不吉利的。”她说。
林映深眼眶一热,他觉得哪怕是亲眼看着林枕瑶冷冰冰的尸体那一晚也不能令他动容至此。
她早就猜到了门锁密码的那串新的数字是什么。
林映深几乎是有些狼狈的,用并不如平时一般清朗的,沙哑难听的声音答应道:“好,换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