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深扫了一眼,只是年份不算久的白兰地,状似不经意地问:“宋瑜给的?”
宋忱杳愣了愣,像是在反应他为什么会先想到宋瑜,“不是,是我一位在律所工作的朋友。”
时移世易,她如今也有朋友了,还是在律所工作的。
他喜爱林枕瑶身上难得一遇的赤忱,因而从来不把律师或是从事财会行业一类的人同她挂钩,上辈子当然他也没有遇到过。
他没有多问,接过她手里的两个瓶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不用,家里有。”
宋忱杳当然知道家里有。
事实上,她哥有整一个酒窖,在另一栋城中小别墅那里,公寓里不常来人,但应当多多少少有一些。
她只是觉得作为一个有独立工作能力的成年人,还是要懂得把握社交距离。
她不知道林映深心里是怎么想的。
林映深想的有点太多了。
他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样强迫自己,同昔日最熟悉的人做陌生人,而后牢牢的,一寸不差的计算好这种陌生感,从不失误的。
如果换做是他,那么在林枕瑶面前他是绝伪装不成的。
他拿出两瓶宋忱杳叫不上名字的洋酒来,旧的颜色是偏深的透明黄色,有些近于黄褐色,“喝这个,不会伤身。”
宋忱杳自然是她哥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要害她,她也不觉得林映深是一样的。
而实际上林映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在暗示——今晚她必醉无疑。
不伤身,只是对于即将酗酒的这个进程找回点补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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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忱杳在周六的正午头痛欲裂地在一个略显陌生的房间醒来的时候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一边揉脑袋一边反应了半晌,想起来这应该是林映深二楼的房间。
她只记得林映深一个温吞善良的在酒桌上也很少主动劝酒的人,给她递了一晚上的酒杯。
无暇去想究竟林映深一直劝她喝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首先想到的是,如果她这样的正常人喝了这种酒都能醉的神志不清,那么林映深那浅的如同一个平底托盘的酒量,必定醉的比她还惨。
但是她从楼梯上,抵着眩晕感一步步往下走的时候,发现林映深坐在餐桌上,对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办公,旁边还站着一个抱着一堆文件的张助理。
就像不久以前在曼哈顿的那套公寓里,她无数次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从阳台的落地窗走过餐桌,或者从学校赶回来,看到的一样。
林映深是没有死角的那种好样貌。
即便从旋转楼梯这样一个刁钻的角度看去,他脸部的线条依旧完美的不可思议。
宋忱杳想,从这一点上来看,林映深和路珉是拥有相同筹码的。
只是路珉身上有一种苍白的天真,很多时候许多事情,他并不是不明白,只是懒得掺和,那个时候的林枕瑶看他处处顺眼,自然也因为这一点点可贵的天真而过分喜欢过。
可能到了某个年龄之后,就发现以前执着过的喜欢可能并没有那么值得喜欢。
“站在那发什么呆?”
宋忱杳被林映深的询问唤醒,才发现自己已在楼梯转角处待了多时了。
她忽然之间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拿林映深同路珉相提并论。
路珉或许强的过他哥,或许强不过,但是她内心里觉得林映深不必受这个委屈。
她缓慢走下来,张助理微笑着朝她问好,像是丝毫不觉得这个点钟在老板家里看到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刚刚睡醒的单身女明星有什么不妥之处。
职业素养一级棒。
宋忱杳也笑着同他点头。
“早啊张助理。”
房间里安静了半晌,林映深有些平直的声线响起来:“不早了,收拾收拾出去吃午饭吧。”
宋忱杳:“……”
虽说昨晚上一起喝酒应该代表了两个人关系上质的飞跃,但是她不禁开始思索自己昨晚上醉酒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先是呆滞地“喔”了一声,向一层洗手间的方向走了几步,而后突然有些惊讶地问:“林总,吃午饭,我们……我们一起?”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林映深这种自然而然将她划入自己阵营的行为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喊了您什么不该喊的称呼啊……”宋忱杳忐忑不安地问。
林映深并不打算就此点破,她选择隐瞒必定有她自己的原因,他只要知道,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就够了。
“没有。”林映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轻飘飘的,像是在疑惑她为什么有此愚蠢的一问。
宋忱杳放下心来,随之而来的是喜忧参半的复杂心情。
林映深好像在和她一步步走的更近,不可否认她觉得高兴,但同时又有些不可言说的隐忧。
虽则连她自己都不知在担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