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样隔着手机白眼翻到飞起:“你能不老跟我用反问句吗?”
沈磊这回反应迅速,像是已经有了经验,立刻回应:“我错了。我错了。”
这算是种什么样的交流方式?顾一样其实不很了解。
她知道自己在大多时候确实是强势的,甚至大概是苛刻。她之前从没想过这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也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她半天没有回应,沈磊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踌躇半天,小声说:“我们家小黄还好吗?能不能允许我探视一下‘车质’啊……”
顾一样无声地叹气:“我说不允许你就会乖乖不来吗?”
沈磊似乎笑了,可声音听起来又十分认真的样子:“不会。我赖你家门口,活要见车,死要见车架子。”
晚饭以后门铃果然响起来,顾一样故意慢吞吞走过去,透过猫眼看见沈磊的脑袋暗戳戳地在猫眼另一边晃动。
顾一样开了门,看着沈磊像个前来探监的犯人家属一样,进门就直奔书桌,之后两眼泪汪汪地抱着他的变形金刚,恋恋不舍的样子,一瞬间哭笑不得,错觉自己真是个不近人情的变态,对这个人施以了什么非人的迫害。
“你差不多点得了,我又没虐待它们。”
顾一样又想翻白眼,可她竟然忍住了。
“没事,我不心疼,一点都不心疼。他们在你这里,我特放心。”
沈磊一脸诚恳,然而这话怎么听都别扭。
一直到他看够了,又东扯西拉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近日八卦,顺便汇报了一下合作进度,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顾一样都没再提起之前的事。
她竟然没有坚持把事情掰扯清楚,而是就这样混沌水一样糊弄过去了。
一点都不像她。
送走了沈磊,顾一样整个人神游天外地把自己埋进熊先生怀里,突然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陆鹿一边收拾一边笑着看她:“你瞅瞅你给人难为的……我瞧着都觉得可怜。”
顾一样懒洋洋拧了拧腰,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皱着眉说:“他那么耍咱俩,你怎么也不记仇呢。”
陆鹿摇摇头,把掉下来的袖口重新卷上去:“记仇干嘛呢?你就多记着人的好一点,少记着点不好,不行吗?”
顾一样微微一愣。
她这样算是记仇吗?她所有的反常、愤怒、纠结,其实只是记仇吗?
就算是,她不该记仇吗?
“再说人都已经这样跟你道歉了,你能不能就大人有大量地再原谅他一回?”
陆鹿歪着头,看上去仍旧和平时一样。
顾一样侧头看着她,竟有点感慨,她的生活里还有一个仍旧和平时一样的陆鹿。
“……他这样就算诚恳,算可以原谅了吗?”
“不然呢。你还想让他怎样?你在期待什么?”
顾一样突然觉得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是在期待着什么,但那些期待,似乎已经宣布落空了。
也许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知己”,尤其是男女之间。所谓理解,不过是忍让与妥协的别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