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都是。
陆鹿不由叹了口气,轻声问她:“你觉得沈磊是别有用心才故意骗你的吗?”
大约是“骗”这个字太过直白地刺中了什么。
下一秒顾一样的情绪便愈发激烈起来。
“他可是亲眼见过余木戎砸咱们家门的,那他和这上门闹事的其实早就认识难道不应该告诉咱们一声吗?明知道也故意不说,还假装帮咱们作弄余木戎的样子,他是什么意思?”
她颇为神经质地把已经空掉的酒杯反复拿起又放下了好几回,用力咬住嘴唇盯住天花板一角愣了片刻,猛地吐出一句:
“除非他是余木戎故意安排来卧底的内奸——”
也正是这一句,彻底让陆鹿笑出声来。
“行了行了,你这被害幻想症也太过了。这有什么可卧底的,图得什么啊?”
陆鹿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她手里的酒杯拿走,不许她再闷头多喝,只当她是一杯就倒酒品不佳开始说些没头没脑的胡话。
“或者人家就是觉得咱们和余木戎关系那么僵,怕咱们知道他和余木戎其实认识就排斥他呢。如果他就是想让你对他有个好印象,那也不是没可能。事实证明,你现在知道他和余木戎认识,确实就立刻对他有了偏见不是吗?”
然后她又揽住她的肩膀,温柔安抚,说着哄慰话语。
“我才不是对他有偏见。”
顾一样条件反射地反驳了一句。
但很快她就认了。
其实她真没什么可反驳的。
因为一个余木戎,她立刻就如同株连十族一样对沈磊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感,这当然就是毫无疑问的偏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能和余木戎那种人形垃圾做朋友,排斥他有什么不对吗?”
顾一样努力咽了口唾沫,在口干舌燥的焦躁感中为自己寻找一个平衡的支撑点。
而陆鹿只得无奈地微笑看着她。
“一样,你不能事事求完美。尤其是不能强求别人完美。”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手放在顾一样头顶轻缓揉了两把,“人都一定会有缺点的。你改变不了,强求不来,只能决定自己是否接受。”
说到这里她骤然顿了一下,眼底的哭笑不得愈发无可掩饰的浮现出来。
她索性戏谑地捏了捏顾一样的脸,半开玩笑地嗔怨:
“何况‘认识余木戎’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缺点吧……他余木戎又不是在真空培养皿里长到二三十岁的,跟他认识的人还不得车载斗量?你还能人人都给判死刑啊?”
顾一样抿着嘴任由她捏了好一会儿,始终舒展不开紧蹙的眉头。
“道理我都懂……”
她明显是想要为自己申辩的,却又似难以言表,语塞良久,终于是泄了气,于是沮丧地垂下了头。
“我就是希望大家可以坦诚一点,没必要那样藏着掖着互相算计,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那副喃喃自语的模样竟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儿,明明觉得委屈却仍不肯示弱,依然倔强地咬着牙梗着脖子。
陆鹿微微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也不一定就是算计你——”
她看着她的眼睛,尝试抚平她的焦虑。
然而顾一样立刻便反驳了她。
“但也有可能是啊。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为什么要冒这百分之一的险?”
她紧紧望着陆鹿,细细颤抖的睫毛遮不住乌黑的眼,如同海上漩涡,是暴风骤雨的阵眼,惊涛骇浪下的深渊。
“我不能接受我信任的人故意对我隐瞒真相。鹿,你明白吗?他这样做了,我就没有办法再相信他。”
陆鹿无言地看住她许久,颔首沉思片刻,如是静静开口:“既然这样,不如直接找他问清楚。”她
“……有这个必要吗?”顾一样自嘲地勾起唇角。
陆鹿却毅然摇了摇头,用力握住她的手。
“你一定要找他问清楚,听他怎么说。不是为了要给他解释的机会,而是不要让你自己留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