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没有通传也不得进屋,尤其是在侯爷和夫人对弈的时候,这是侯府上下都明白的规矩,任是谁呢,三老爷这般火急火燎,又搬出亲情来看样子是想让她知道此事的要求,那她便只能去通传。
掀开竹帘子,往里头走去,却也没走多远,立在正厅和偏厅的屏风侧,低声道:“启禀侯爷,三老爷求见。”
苏霆正在执子下棋,闻言没说什么,只是眉头动了动,旋即语气轻松地道:“叫他先去侧厅等着,我随后就到。”
素屏早知是这个结果,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来。
苏霖在门口站着,心口颇有几分不高兴,片刻素屏走了出来,他抬头看着苏霆并未跟出来,心头便有几分怒气上涌。
“回三老爷,侯爷这就结束了弈棋,还请三老爷侧厅稍候片刻,侯爷随即就到。”素屏低声答道。
听说是在弈妻,苏霖便是想发火也不知道该怎么发,谁知道这夫妇俩什么时候下棋呢,可偏偏下棋的时候不结束不肯走,而他却又碰到了这个当口。
暗道一声晦气,他点了点头,随即一旁的小厮便领着他往侧厅而去,侧厅在正屋一旁,一边是小桥流水,一边是小池荷花,若不传唤,寻常不会有人上来,冬日有雪夏日有风,凉爽宜人,此刻放下了竹帘子,里头更显幽静。
苏霖负手在侧厅里来回踱步,只想着心里头的事情,面容上不由得颇有几分无奈和焦急,待转到第十六圈的时候,才听见脚步声从台阶处而来。
“弟弟这是怎么了?这侧厅的地都让你给蹭光了。”
苏霖回过头去,只见一身褐色常服的苏霆负手而入,一边抬手推开挡在眼前的帘子,一边拾阶而上,口中淡淡地道。
仔细看苏霆,与苏霖长得并不如何相似,实则苏家三兄弟中,还真的只有苏霆长得与先前老侯爷很像,又是嫡子,老侯爷看重得很。
如今儿子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苏霆瞧着却似并没有多么老去,还跟一个美男子似的,瞧着温文尔雅,十分好看。
也因了这副皮囊,和他素日的为人,所有人都说苏霆素日和善,可他却是见过苏霆年轻时暴怒的模样的,心中如何能够小觑!更何况又是以苏家族长和镇南侯爷的名头在此,更是养尊处优,气自贵华。怎么什么好事都落在他头上了?
他忍下心中的一股怒怨之气,先是上前行了礼,接着才抬起头来道:“兄长还有闲情逸致?可是不知家中出了何事?”
丫头和小厮适才都送了茶水过来,苏霆慢步走到桌案前头,随即坐了下来捧着茶盏轻轻吹了一口,问道:“侯府中一概无恙,南园之中若是不由你那位姨娘兴风作浪,又能出什么事?”
苏霖脸上一臊,颇有几分尴尬,他知道,这是苏霆知道了南园素日发生的事情。勉强人过这一遭,才抬起头来道:“哥哥教训的是,可眼下却是比这还要重要的事情。”
苏霆呷了口茶,见他还是这般急切,不由得放下茶盏来抬起头来看着他,也表示了几分疑惑,“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哥哥有心做富贵闲人,可却不知老家出了事?今日我收了老家来的一封信,大哥在老家又纵奴行凶,被人给告了,连官职都没有了的人,居然还敢这般猖狂?”苏霖满面通红,看样子气的不轻。
闻言,苏霆倒是眯了眯眼睛,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所以眼下是如何?”
苏霖咬着牙,轻哼道:“我们在京中不知,大哥在老家过不下去,却不知道又存的什么心思,纠集了一帮耄老,说什么当日分家不均,闹出些事情来,还口口声声说要重新分家。”
别看他已是个四品官,可也怕这大家族中的分家,尤其是这种亲兄弟的事情,还是自己大哥那种人的事情,他简直连沾也不想沾。
当日老侯爷过世时,清楚明白地规定了分家的细项,苏雷为长兄,当时在京中又未考上官职,便回到老家主持老家家业,而苏霆作为侯府嫡子,自然名正言顺地继承了镇南侯府,而苏霖虽为庶子,却才华不错,年纪轻轻就考上了进士,在苏霆的作用下,顺理成章地留在了京中为官。
若说镇南侯府原本是可以给苏雷捐个官,可苏雷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从小便没什么大本事,懦弱不堪大用,老侯爷思来想去,与其让他在京中过看别人富贵的日子,还不如让他在老家安生度日。有镇南侯府的名头在,也能过上富贵闲散的日子。
这一番用心不可谓不良苦,只可惜苏雷真的在没本事这方面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镇南侯府苏家在老家谁人不卖一番面子,可他偏偏又把自己做的人人不喜,好在是使银子有效,兜住了不少的事情。
“分家?”苏霆也颇觉好笑,随即好整以暇地往后靠了靠,低声道:“如何分家?”
苏霖抿了抿唇,忍了忍才道:“我派去的人将此事给压了下去,到底哪些耄老也不会如此糊涂,只是却不知他是怎么回事,竟然说家中如今不好待了,想举家上京!”
苏霆闻言便笑了出来,“想来也好,我们也是多年未见了。”
苏霖原本是侧着身子说话,听见这话,霍然转过身来扭头看着他,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自己的这位哥哥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是镇南侯爷,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便是有些翻了脸,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可大房一家人最擅的就是胡搅蛮缠,让人烦不胜烦,他可不想见到这么一家子。
他憋红了脸,“二哥倒是心肠软,却不知当年他回永州时,将侯府多少金贵东西险些拿走。说来说去家贼难防,难不成这以后还要这般么?”
苏霆轻轻地蹙了蹙眉,开口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他也有了儿女,都快有孙子的人了,怎么会和先前一样?三弟多虑了。”
苏霖见苏霆油盐不进,怎么说也不开窍,急得无法忽而却福至心灵,上前一步大声道:“纵然二哥相信大哥为人,可是如今大侄儿的婚事在即,这婚事多么周折别人不知难道弟弟还不知道么?难不成要在这当口,叫他们来横岔一杠子?说不准……就是知道了侯府中有此大事,才想来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