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这话,岂不是连我都骂了?酒铺是我让开的,也拿了银子的。”
杜夫人先与赵宝梅把话题接了过来,“何况那个什么余家,哪有与我们交好的心?不过是为了圆自家脸面罢了,大嫂有话就直接问,也不必这么藏着掖着,当初余家可是与大哥打破了头的,我们怎会做出与奸党相交的事来?”
“你看看,我不过一句话,惹得你回了这么多句。”
侯夫人故作生气的冷哼一声,“你离开京都太久了,如今的情势你也不清楚,我刚刚说的可不是故意诈你,而是真的,就在我来上书县的前两天,化州谢宴请,我与你大哥去了,另外请的便是余疆德和余夫人。”
听到余家人的名字,赵宝梅微微竖起耳朵。
她虽只见过余明松,可这个“余”字,却着实刺激到她的心绪,她每次听到余家人,都会没来由的心思烦躁,自己也无法揣摩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杜夫人侧目看下赵宝梅,与侯夫人道:“倒是我嫉恶如仇了,让大嫂笑话了。”
侯夫人有心再说几句,却见小姑子根本无心听,捡起刚刚的话题,训斥道:“你个做婆婆的,怎么还插手起孩子的酒铺来?听到不被人笑话。”
“也是婆婆疼我,容着我肆意的把玩耍闹,还拿了银子供挥霍,何况,已经是杜家的人了,哪还需要分得那么清?”
赵宝梅适时的把话递上,杜夫人抿抿嘴,“知道我的好就罢了,我也没白替你挨骂。”
“都是婆婆通融,儿媳感激不尽。”
“用不着你感激,只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就行,爱玩什么就玩什么,别闹出事来扰我的清净,我就烧高香了。”
“媳妇儿都听母亲的……”
赵宝梅与杜夫人配合的格外默契,倒是让侯夫人没法再埋怨下去。
“好了,今儿折腾的也乏了,我午间回小院去简单用一点儿,晚上是团圆饭,咱们再好生的聊聊。”
侯夫人埋怨的看着杜夫人,“杜天翼见了我一面就跑,这个怨我可记在心里了,晚上定要罚他三杯酒!”
“罚多少大嫂都随意,这个孩子如今就爱酒。”
杜夫人似也心思混乱,不愿再多说。
侯夫人起了身,丫鬟婆子们引路,抬着她去了早已准备好的小院中歇息。
赵宝梅跟随杜夫人一直送到“福雅苑”的院门处才停了脚步。
人已走远,杜夫人却没有回屋的打算。
侧目见到赵宝梅在身边,她则问道:“杜天翼去了哪儿?”
赵宝梅立即答:“跟随侯夫人来您这里时,他与侯府的常管家叙话,如今在何处却不知道了。”
杜夫人仍旧没有停止提问:“你父亲的事何时定下来的?”
“我也不知,若不是侯夫人说,我都不知道父亲是要去京都,更是调去了户部,原本以为是去邻县任职。”
赵宝梅想到此,脸色也慎重起来,“要不要我再问问父亲?”
“那倒不用,想必就是户部了,否则大嫂不会这么确定的说出来。”
杜夫人转过头来看着她,“晚间吃饭,你只在一旁伺候着就行了,少说话。”
“是。”
赵宝梅应下后,杜夫人看她半晌,“那个玉坠是他们不懂事时就配上的,你也不必介怀。”
赵宝梅没想到婆婆会与自己说起这件事,想必是刚刚看到了自己惊愕的目光?
只是她也没法说起自己与杜天翼的过往,只是点头应道:“是我狭隘了,往后不会再出错。”
杜夫人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点点头便转身回了屋子。
昨晚杜夫人便没有歇好,今儿侯夫人接二连三的提问,让她也应接不暇,着实累了。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特别是侯夫人提到让杜天翼回京都的事……
赵宝梅没有跟随杜夫人去主屋,趁这会儿功夫去了东厢,她仍惦记着杜德美。
看到赵宝梅进门,杜德美笑眯眯的把她迎进去,只是她尽管在笑,赵宝梅仍从她的眉间看出一抹自嘲的哀伤。
身份是老天赏的,托生到什么人家,自己无法决策,唯独能够决策的便是怎么活。
可赵宝梅虽然这般想,她却知道这种念头无法强行的灌注到杜德美的观念中。
一来,杜德美是这个时代的人;
二来,杜德美是听之认之的女人。
“怎么这会儿功夫就来了?侯夫人去歇了?”
杜德美把帕子湿润的地方叠过去,紧紧的捏在手里,不让赵宝梅看出端倪。
赵宝梅故意装作没看着,感慨着:“今儿可真是让我惊到了!”
“怎么了?”
“母亲已是上书县里屈指可数的贵人了,旁日与母亲在一起,说的、训的也不过都是规矩和生活上的杂事,可见了侯夫人,说的全是朝政官家话,一句话中九个意思,反应慢一点儿的,真的缓不过神来。”
赵宝梅没说虚言,她的确是被侯夫人惊到了。
因为那些话全都是在针对自己,先是提到欣儿姑娘送的坠子,然后便是余家,酒铺,至于其中杂乱的关系,她根本毫无头绪,只觉得提到这几件事时,侯夫人虽是在看着婆婆和杜天翼,但余光中的锐意是针对自己。
杜德美拿了一个靠枕递给赵宝梅,让她倚的更舒服点儿,“侯夫人出身岑国公府,岑国公府中的小姑奶奶,侯夫人的侄女,是宫里的贵人,你说她说话,会不会很惊人?”
“这么贵气的身份,亲自来看母亲?”赵宝梅瞬间想到这一点,只觉得目的没那么单纯。
杜德美“扑哧”一乐,“你倒是聪明,一定不只是想母亲了,否则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何时来不好?偏偏是这个时机?”
“三姐姐说会是为什么?”
赵宝梅的提问,杜德美也答不上,摇了摇头,“这件事只能问四弟。”
“终归不关我的事,我还是少操这一份心好了。”赵宝梅越发觉得侯夫人可怕,她警惕的只想躲的更远。
杜德美看她窝在角落中苦着一张小脸,笑的唠叨着:
“若是依我琢磨,她的目的在四弟身上。”
“四爷?”赵宝梅想到杜天翼从侯夫人进门后,打了个招呼便没了影儿,而刚刚侯夫人临走时也挑剔了此事,看来三姐姐所说,有九成的把握是事实了。
何况,侯夫人的确提了杜天翼去京都……
“看来我也闲不着。”
赵宝梅坐直了身板儿,警惕性更高起来。
“怎么?”杜德美纳罕的看着她,“应该不会对你有什么吧?”
赵宝梅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儿,“侯夫人不见得能说得动母亲,而四爷又在躲着她,你说,侯夫人若对四爷有什么目的,亦或想了解四爷的状况,她会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