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交加翻卷着余寒湖蓝色的衣袍，衣玦上昂首青云的仙鹤飘飘欲仙。

他长睫翕动，掩去目中浅淡的忧虑，透着缥缈的风雪望着红莲，“怎么这般魂不守舍？”

红莲眼中粼粼波光潋滟，仿佛满天飞雪悉数落在了她眸中，她只是直直地看着他，未曾言语。

余寒仅仅是被她这般瞧着，便感到心悸。

他的小九，每每望向他的眼神都如猫儿般警惕，像是在期待他的拥抱，也在畏惧他的遗弃。

他抿了抿嘴唇，解开斗篷上前披在红莲肩膀上，替她系上带子，“小九，先回去好吗？我派人送你回去。”

“你连我都防吗？”她嗫嚅着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攥着他的衣袖，明亮的眼眸中起伏跌宕着哀哀戚戚的神采。

他的一声轻叹都散在了风雪里，“我谁都不必防，只需防你。”

红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新郑的，只记得坐在昏暗的马车里，摇摇晃晃地颠簸着。几天以来几乎日日夜夜她都能看到外边的刀光剑影，听到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她呆滞地托腮，凝视着帘幕。几乎是麻木不仁地，看着溅落在上面的鲜红血迹，斑斑点点滴滴，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最终她又回到了安稳舒适的王宫，坐在了莲台软绵绵的床榻上，才稍稍回过神来。

这一刻，红莲陡然发觉自己从未做到所谓的坚强不屈，她一直都很柔弱。她从来就是一朵菟丝花，攀附着，汲取着，依赖着。

离开了温室，她会被摧残得凋零。离开了公主这个身份，她什么都不是。

“韩国王宫是一座巨大的囚笼，束缚却又保护着你这只金丝雀。小九，你算不得不谙世事，但也是天真烂漫。”在临别之时，余寒这般对她说。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眸，眼神太过于复杂而无法解开，“但是，小九啊……战争比你想的远远还要残酷，它会烧毁你的羽毛。”

红莲若有所思地拨动摆在架子上的古琴，发出宛若泉水叮咚作响的泠泠琴音。

她可以选择做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小公主，在温室之中被细细润养。她会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会是所有人羡慕嫉妒的宝贝疙瘩。

她也可以选择学会成长，去看一看那些被遮挡的腥风血雨，去承受她这个位置理应如此的重量与负担。韬光养晦，养精蓄锐，让自己变得强大，让自己有资格在乱世之中活下去。

想要变强大，想要保护你，想要活下去。

红莲攥着绣工精细的绫罗裙，有一丝紧张而又饱含期待地，雀跃地望向窗外。

她想要去看一看，她不曾见过的风景，哪怕前路坎坷不平，哪怕荆棘密布。

并不是没有黑暗，而是被人阻挡在了光芒之后。所以她看不到了，就认为很安全很美好了。她没有注意到，那些人对着她宠溺的微笑，后背却鲜血淋漓，疤痕遍布。

她想要保护那些人，变成一个强大而又温柔的人。

心之所向，就随着自己的心走。

红莲有一定程度上，略微在成长道路上前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