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平时就我一个人住，茸茸周末偶尔过来陪陪我，怪冷清的，你以后有空常来，陪我说说话。”

“妈，孙小姐学业在身，说不定还忙着交朋友，人家不一定愿意常来呢，以后我让茸茸跑勤点儿就是了。”

还没等孙茜楠出声，楼上下来一个中年女人，套在价格不菲的居家服里，面容冷峻，说话的时候嘴角垮下来。

孙茜楠感觉得到，三个人中，她对她的态度最不友好。她没有要跟孙茜楠打招呼的意思，边对着老太太说话，边走下楼来。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愿意的。冯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挺好——常来哈——”

奶奶冲着孙茜楠直笑，说最后一句话时，用询问中带着期盼的眼神，笑意十足地盯着她。显然，今天这一趟是奶奶执意要她来的，其他人都不欢迎她。

“是不是一家人还不知道呢，孙小姐的母亲......妈你是知道的，咱们还是验过再说。”

“小芳！你老大不小的了，当着孩子的面别这么说话。”

孙茜楠无地自容，只想赶紧离开。

那是她第一次同时见到这么多跟父亲有关的亲人，奶奶，父亲的女儿，和妻子。她们跟父亲朝夕相处，与父亲血脉相连，她却是个尴尬多余的存在。

她们让她更加不想面对他。

但无论如何，于她而言，外婆和奶奶都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她缺失的亲情。

在外婆无微不至的关怀里度过了死寂的童年，高考后的志愿填报，孙茜楠义无反顾地选择回上海，跟外婆相依为命，但那时的外婆却病痛缠身，自顾不暇。

在孙茜楠无助无依的日子里，是奶奶迟来却不缺席的照抚，帮她捱过了艰难的大学时光。

三年没回空港，小区周围的环境已经大变样。

当时大吵一架说要断绝关系，以母亲的性子，肯定早就赌气换了房门钥匙，她这会儿回去铁定吃闭门羹。

没想到母亲在电话里甩下一句“自己开门”就挂断了电话，母亲没换锁，她略感意外。

打开门，家里的陈设也都是老样子，但依旧有男人留下的痕迹。不知道这次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来到空港以后，她和母亲的生活状态一直都是这样。

母亲新生了不断更换“男友”的癖好，从餐厅老板到药店经理，从夜店调酒师到大学研究生，连孙茜楠的高中化学老师有段时间都成为母亲的“地下情人”。

当时三十多岁的母亲，容貌和身体不似她早已被空虚悲伤腐蚀霉烂的内心，说她只有二十出头，都会有人相信。

而期间母亲也始终没有跟父亲断联。因为每个月某个周五下午学校放学后，母亲会提出让孙茜楠一起“去绿茶餐厅吃饭”的要求，孙茜楠从来没有答应过。

在某个深夜母亲跟父亲讲电话时，孙茜楠听他们提过“绿茶餐厅”的约定。

母亲虽没明说，但她渐渐地也意识到了孙茜楠是明白“绿茶餐厅”的暗示的，她一定认为孙茜楠是故意不配合，是叛逆和胡闹。

同时跟父亲和别的男人来往，她一度觉得母亲疯了，现在她似乎稍稍有些明白。

没了外婆的压力，情感上脆弱的母亲放纵不停地寻找着情感的替代品，其他男人提供的，就是父亲无法提供的陪伴和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