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茜楠点了一下右上角“只看楼主”的阅览模式,想看看邱家两个小崽子在这个恶俗的帖子里还爆了她的什么料。
留言区里与网友的互动果然轻佻张扬,楼主还会对很多露骨的留言语出挑逗,她看得冷汗直冒。
所幸学生对她的底细知之甚少,除了跟那些闲得无聊的龌龊宅男打打嘴炮,也没有多“猛”的内幕可爆。
此时此刻她只想冲到邱田村把邱家两个小坏蛋揪出来痛痛快快地骂一顿,然后让他们立即把帖子删掉,再写三万字的检讨书,当众向她道歉,方能暂消心头之恨。
可她冷静下来一想,处理这种棘手的情况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尤其是涉及到学生和她本人的矛盾纠纷。对学生处罚得太严厉,会被人扣上心胸狭隘、公报私仇的大帽子,学生们的逆反心理会越发严重,她的班级管理只会难上加难。
她咬咬牙,只能暂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高高抬起,轻轻放下”。逮到机会再慢慢教育这两个小崽子!
想到这里,她决定关掉论坛页面,免得自己越看越气,可手还在不自觉地点击翻动页面。
突然,名为“秦淮河遗梦”的网友与邱家恶少的对话映入她的眼帘,这个马甲让孙茜楠心头一紧。
秦淮河遗梦:“29岁,跟你一样饥渴难耐。”
“孙茜楠”:“帅哥约起来,来者不拒哦??。”
“秦淮河遗梦”是她熟悉的马甲。兽兽的马甲。
留言时间2011年2月13日,那天,孙茜楠收到了兽兽的第一封电邮。
偶然地邂逅,冥冥之中的天意,茫茫人海中对望一眼就彼此认定的缘分,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原来他跟其他的男人没两样,都是饿着肚子循着那两个小崽子一路洒下的面包屑而来。
他不可能看不出那是一个整蛊帖。这个女人,可能得罪了什么人,可能真如帖子里所说寂寞难耐,非常随便,不管怎么样,被人在网上这样恶搞,背后一定有故事。
他是因着对她的好奇,为着对她一探究竟而来。他不怀好意地接近,不过是肉眼看凡胎,与她相互需要,彼此慰藉而已。一抹苦涩的笑掠过眼角。
仔细想想,那段时间她的确收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私信,她当时并没有在意。每天信箱里都会收到无数的广告传销、垃圾信息。
但那个晚上,也许是眼见情人节又要逼近,犯了“恐独症”?她点开了他发过来的邮件,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孙茜楠的心绪一下被搅得更乱。周围的人和事,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表面上看她是高高在上的师长,在学生面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可在另一个世界,她早被他们推下神坛,肆意凌虐,恶言相向。头一个星期她的兽兽还跟她彼此亲近,你侬我侬,今天他就变成了面目模糊的陌生人,让她看不清,摸不透。
如果学生真的这么恨她,那么她现在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教育应当建立在爱,而不是恨的基础上,不是吗?如果兽兽只是为了玩弄消遣她,那么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真心托付,以身相许岂不显得廉价而可笑?
这种时候,要是能找个人倾诉,该有多好。她摸出手机,习惯性地去拨兽兽的号码,可连他也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停下了正在点键盘的手。
不找他,她还能找谁?举目望去,她的知心好友寥寥无几,而这种事情,令她如何在好友面前启齿?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拨通了母亲孙思嘉的电话。
手机里传来频率单调、嘶哑低沉的“嘟——嘟——嘟——”,响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如古巷里回荡的滴不尽的夜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