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聚餐结束后才8点多,正值夜生活才刚开始,老王提议要去喝酒。陈一羽本想找个借口离开的,被人事部的黄颜颜拉住了。
老王是这条啤酒街的熟客,他带着他们走了一圈,给大家介绍了店里的各类啤酒,最终选择了一家人没那么多的店。整条街,店里店外都摆着桌椅,光顾的几乎都是外国人,音乐和各种语言交谈掺夹在一起,让人觉得烦躁。
陈一羽瞥了一眼老王,他的手臂正搭在售酒的小姐姐肩上,用港式的普通话搭讪,小姐姐没有生气,笑着回老王的提问,回答的间隙不忘介绍酒。老王显然很高兴,接过酒单,豪气地拍在桌上:“这位靓姐不容易啊,一个人打好几份工作,我们多帮衬她。”
jane因为不舒服先回去了,老王自然色心又起了。恶心一个人,还不能表现出来,也是够难受的。陈一羽点了杯苏打水,四处张望。
目光的正前方,一个中国女人独占一桌,在几乎全是外国人的街道,就一个中国人,陈一羽自然把所有目光都放在她身上。桌上的啤酒纹丝未动,女人点了根烟,怔怔地看着远方。
“我第一个交的女朋友是个黑人,其实黑人女孩特别好,很性感,皮肤很滑……”耳边传来了老王的声音。
在座的以女性居多,她们没有接话,而男性们大抵也只会私底下讨论喜欢的女孩,而不会当着异性的面讨论,他们淡淡微笑。老王却兴致勃勃,讲述着他的各任女友。
“tina,你保养得不错,看着完全不像是35岁。”老王拉着tina的手,双眼都快发光了。tina嫌弃想要挣脱他的手,却又不敢太明显。tina是公司人事部的,是一个5岁孩子的妈,因为是老板中文不好,所以他要求所有职员得取个英文名字。公司除了老王和陈一羽的老大,其他都是中国人。老王特不要脸地对公司的人说tina像他的红颜知己,有时又说像他妈。其实也是,tina除了做好本职,还得帮他点外卖,他心情不好时,还得充当知心姐姐。tina生气的时候会嘟囔她可没他那么个巨婴宝宝,可是老王也不知是脸皮厚还是神经大条,不依不饶的说她真像他妈。
tina的脸微微泛红,借着酒劲甩开了老王的手,给了他一记白眼,说:“别老说我像你妈,我可不想要巨婴儿子。”
陈一羽想如果老板娘在,他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吧。
老王似乎也醉了,开始说胡话了,一会问某某有没有女朋友,一会问某某初恋是几岁。一直号称严禁别人打听他隐私的老王却一再窥探别人的隐私。
也就喝了一杯的酒,真醉假醉似乎意义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反正都趁着酒劲做着内心深处想做的事。
偌大的桌子,围着的人都看着老王,有神情凝重的,有面无表情的,有陪笑的,有期待的……似乎都在等老王的下一个惊人举动。
黄颜颜哭丧着脸,低头喝酒,所有的悲伤都写在了脸上。她没有看任何人,仿佛就她一个人。老王提问到她,她也只冷漠地回答。平日里她是个特别活泼的人,沉闷的办公室全靠她一个人调动气氛,今晚不知道是怎么了。陈一羽对这个女孩的印象特别深,因为她进公司的第一天,她搂着陈一羽的肩膀说:“公司的人都特别好,你跟他们吃一顿饭就熟了。”陈一羽可能比较差劲,吃了很多顿饭才跟公司的人混熟。
她想要关心下黄颜颜,可是她们隔得特别远。
她正前方的不再是一个人了,女人对面坐了一个中国男人。女人的嘴唇不停在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只是见到他偶尔点头。
酒会结束了,大家纷纷起来,可是这个时候,已经看不到黄颜颜了。tina说黄颜颜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微风袭来,吹得人神清气爽,也把酒精吹散了些吧。老王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吩咐大家回去要注意安全。陈一羽鄙夷地笑了笑。
目光锁定之处,女人靠在男人的肩上,微微抽泣。灯光昏暗,陈一羽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翌日。
“有病!”会议室传出一声巨响,是手掌重重拍在木质会议桌的声音。
这动静响彻整个公司,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会议室。
黄颜颜怒气冲冲地跑出来,会议室的玻璃门合了起来。她随手抓起了包包,离开了公司。
陈一羽停下了按键盘的手,八卦地盯着玻璃门后的动静,可是老王等人久久不见出来。
就在五分钟前,黄颜颜匆匆走进会议室。她本来已经下班了,估计是又被老王召唤回来了。人事部不像他们设计部,都是按时下班的,陈一羽只有往死里加班的份儿。
徐小梅抬头看了一眼,就又埋头画图了。陈一羽看了直摇头,若徐小梅也有黄颜颜这般果敢帅气,该多好啊!
不久,黄颜颜递了辞职信。谁也不知道老王到底说了什么,惹得那么温顺的一个女孩大动肝火。黄颜颜跟其他人的解释都是在这个公司压力太大,干不下去了。大家猜测一定是老王又说了很过分的话,毕竟他除了色以外,最喜欢的就是践踏别人的尊严。
一周后,招到新的人顶替黄颜颜的位置。她走了,没有打招呼,只在公司的群里发了句:拜拜啦各位!
公司是个没有人情味的机构,不讲心,讲利益。任由老总怎么吹嘘关爱同事,不过都是以利为首,收买了人心才能让员工为公司呕心沥血。至于走了就走了呗,总有人能够能替代。老王绝对是这类人的代表,口头上说着永远不会兑现不了的承诺,挽留人时更是承诺各种诱人却无法兑现的福利。等人走后,就对留下的人说“别以为我们公司没了谁就不能运转,我随时可以招一批优秀的人才”。
咖啡厅里,温馨的灯光,柔和的钢琴曲。陈一羽点了一杯伯爵茶,坐在咖啡厅靠窗的角落。
旁边的一个小姐姐化着淡妆,黑瀑般的长发,耳朵戴着精致的流苏耳坠,她的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右手旁是一杯摩卡。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游走,该是个作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