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平方的会议室,放满了各种陈旧的展板和一摞摞的图纸,泛黄的纸足以说明它们有些年份。空调开的很低,出风口的风呼呼作响。
七八个人围着大会议桌坐下,大家很快收敛了笑容,屏着气息,一本正经地看向老王。
老王是陈一羽的老板,荷兰籍的华裔,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发际线堪忧,明显的啤酒肚,平时操着一口港式普通话。陈一羽面试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平易近人的大叔,相处久了,她才知道他是易怒易燥的处于更年期暴龙。
整个公司的人都怕他生气,他像夏季的天空,阴晴不定。陈一羽不害怕他,不是胆儿肥,是她尚未体会过传言中他把人视若狗屎般的践踏。她听到的所有关于暴君的传言,都来自于她可爱的同事。她至今都未曾遭殃,大概应该感谢她的顶头上司吧,老王所有的责骂都让她的组长老李扛下了。
“jane,给大家说说这个项目。”老赖一页页翻着资料,余光都没有留给jane。
jane是陈一羽的老板娘,一个和蔼亲切的中年妇女。她保养得很好,不像街头跳广场舞的大妈,她的身材特别好,腰上一点赘肉也没有。
“这个项目是位于b市……”
“别说废话!”老王冷冷地打断了jane的讲话,眼神里尽是不悦。
陈一羽摸摸鼻子,在内心不屑:她可还没有听到什么废话,老板就是老板,还未卜先知!
jane没有在意,重新梳理语言,整个项目说得有多简单就多简单,剩下的内容让他们自己看任务书。
陈一羽把自己的任务记到本子上后,就神游到外太空去了。她讨厌一切称为“开会”的活动,不就是3分钟的重点,剩下的117分钟的胡扯,纯属刷存在感。
上高中的时候,她因为厌倦每周一次的开会,辞了学生会的职务。大学时,她进传媒部是因为不用安安分分坐在会议室开会,可以拿着单反到处走。
果不其然,几分钟的正经内容结束后,老王又开始扯牛皮了。
“我们公司跟其他公司不一样,我们追求的是个人想法。只要你有设计想法,在我们这儿,你就能够展示……”
这是老王说得最好的一段普通话,陈一羽想一定是练得多的原因,熟能生巧嘛!
陈一羽全当他在放屁,当初他忽悠她入虎口时就是这么一番理论。等进了公司,老李说的最多的就是“老板改过的图你绝对不能动”、“要完全按照他的意思来”。
开会开得多了,陈一羽发现了个特别有趣的现象。每当老板娘要发言时,老王总要连喊好几句“jane”,然后喝令她住口,无一例外。老板娘脾气也是好得没话说,竟然不露一丝不悦,乖乖听话。虽然他们是夫妻,但是老王从来都只是让黄颜颜给他点一个外卖,而忽略jane;虽然对外都说他们是公司合伙人,但是jane却一点地位也没有,几乎都是老王掌控大权。所以员工们大胆猜测:大概是以为爱情吧!瞧平时jane看老王那含情脉脉的小眼神,他们都开始相信爱情了。
老王宣布会议结束,大家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了。陈一羽懒洋洋地收起本子,其他人纷纷起身。
就像往常的小组开会一样,所有人会有秩序地离开会议室,可是今天却发生了让人咋舌的事。老王突然把坐他右边的徐小梅拎起来,举起右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声音不大,却响彻整间会议室,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徐小梅一下子愣住了,jane也懵圈了。老王维持着微笑,像是他所做的事不过是开了一个比较粗俗的玩笑。
“我去,你妹!”陈一羽低声骂了句。
所有人都注视着老王,脸色都沉了下来,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出声,或许是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或许是敢怒不敢言。
陈一羽刚想开口破骂老王伤风败俗,被旁边的李哲拉住手臂。
晚饭时间,陈一羽猛扒几口白米饭,夹了几口菜,狠狠嚼几下就咽下去了。
“混蛋,tmd真的觉得女人都是软柿子啊!”陈一羽忿忿不平的说,“面试时我就问那混蛋为啥我们公司女的那么多,他说什么去年那届来面试的,女的比较优秀,我还tm信了他的鬼话!”
“我也震惊了,我就以为他是个暴躁狂,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咸猪手。”李哲看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女孩,天真无畏,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尽管自己是三年前毕的业。
李哲是个女孩子,性格却如名字一样豪爽。陈一羽在众多同事中最喜欢的就是她了,她给人的感觉特别舒服,为人又直爽,像个知心大姐姐。
陈一羽越想越气愤,又扒了几口饭。她是不是太过于在意这件事了?徐小梅本人跟个没事人似的,照样平静地画图,一脸荣辱不惊的样子。若是换陈一羽,她不把整个公司给掀了才怪。她会把辞职信狠狠地摔老王脸上,再抛出一句毒话,甩着马尾出去,那场面霸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