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绰没有再做努力，一个人慢慢消化这场感情的苦果。不知怎么，林子歌和阿长来学校愈发频繁，每到周末，总有一方来接她，活动都安排好了，不是商场买买买，甜品下午茶，就是回家喝老母鸡汤，和爷爷泡的茶。

没有人问她突然沉默突然落泪的原因，也没有人好奇她为什么总是拎着那款扎眼的竹篮包，甚至都懒得关心她是否要恋爱，是不是该和宋书联络。不过宋书倒是又殷勤很多。去了好几次旋转餐厅，小提琴，鲜花，红酒，牛排，都是倦了的东西，宋书变着法，又带她去寻常的炒菜馆，吃海鲜大排档，虽然身着西装，那么格格不入，却极有耐心，努力制造快乐。

林知更越来越爱遛鸟种花了，睡莲、南天竺、幸福树……阳台的花架摆满了红的绿的黄的，每天光是莳花弄草，就耗去半天，若是再要挑选几株时鲜的花束搭配着装瓶，修修剪剪，一天就过去了。

林立和冯琬每天都好像心事沉沉的，不再沉迷于羹汤美食，而是忧心忡忡等待什么。一日，宋书带着文件包来，跟林绰草草打过招呼后，就跟着林立上楼上的书房去了。林绰被冯琬强烈要求去端茶送水，桂姨这天回家去了。当她靠近房门时，里面的对话清晰地传出来。

“据说，白起已经准备跟林子歌协议离婚了。”

“是我看走了眼。贸易战一打，白起那个喂不饱的白眼狼，立马就倒戈了。当初就不该让子歌嫁给这样的人。原本还指望他们白家能拉我们林氏一把，他白起的花边新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我这是人财两空！如今，知更鸟就只是一副空壳了，智慧部的开发资金周转怎么样？”

“目前整个团队20人，每天加班加点的开发家居类的智能产品，如果资金能维持到明年年底，都好说。可目前财务那边统筹，咱们的资金链，只够周转三个月了。除非……”

“有话直说，你我都不是外人。”

“家父几次三番说他能跟美国政府拉一笔投资，那样，便不受贸易战的限制，销路有保障，同时前期的研发资金链也能维持。”

宋书话说到这里，声音慢慢小下去。林绰隔着房门，不知道他们的表情，只感觉，两人都沉默了很久。宋书又继续开口。

“只是，家父一向钟意绰妹妹，他要帮忙，恐怕……”

林绰听到此，腿瞬间软下去，手里的果盘也跟着一晃，磕响了门。门很快被打开，林立气呼呼的脸在她面前灼气逼人。

“既然都听到了，就进来吧。”

林绰僵在原地不动，内心已经麻木。继姐姐之后，她又要成为一个家族联姻的牺牲品了。买家和卖家面对面的，拿着皮尺去丈量这件商品，是否货真价实，是否值得那笔价钱。她越过林立，恨恨地望着宋书。宋书的表情不乏尴尬，却不做解释。

“我——不——嫁。”

林立一字一字铮铮蹡蹡，说罢，丢下水果飞奔下楼，拎起行李箱，也不要阿长送，气冲冲出门去了。林子歌的电话在她走了十分钟后打来，她一接通，就哇的哭了。

癸未老板娘今天颇爱肖邦，整间咖啡屋都弥漫着这位忧郁柔情音乐才子创造的靡靡之音，如泣如诉，令人断肠。林绰拨拉杯子里的拉花，眼泪夺眶而出，断线的珠子似的，惹人心疼。林子歌不停地递纸巾递纸巾，用理智瞒住自己的心事。

“林立他……竟然想把我卖给宋家……我们家有你受罪就够了……现在……还要让我重蹈覆辙……我们和古代那些和亲的公主有什么区别……”

林子歌坐到她旁边，只拍拍背，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