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
你好吗?我很好。
陆芷
信的内容不过如此。反复考虑,揉皱了很多张信纸,最终写成的信只有这几个字。陆芷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他却喜欢这么短,这么简洁。她肯定也会喜欢的。陆芷把这封信连夜投进附近的邮箱。这盏特殊的路灯在邮箱底部发出微弱的沙的一声,结束得意犹未尽。
这封信是三月初送达都柏林地区的。一直处于感冒边缘的冷夏,终于在那天发病。那天早上第一次量体温就是三十八度五。她给爱德博士的研究室的打了电话请假。做完该做的事后,跳上尚有余温的床,享受了一个回笼觉。
早饭吃得晚,吃完后,她在卧室的榻榻米上又睡了一觉,邮递员的摩托车声打断了她淋漓尽致的酣睡。邮递员乔伊,怎么说呢,是个没头脑的浅薄男人,一看见女孩就非打招呼不可。而且,他那有特点的大嗓门时常让冷夏的精神骤然紧张起来。像这样身体特别不舒服的时候,情况就更严重。
不过那天冷夏判断力迟钝,把这些事忘得一干二净,稀里糊涂地就把门打开了。还没梳的乱蓬蓬的脑袋,遮住半边脸的大口罩,羊毛衫下穿着的睡衣,都处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总之,就是这么狼狈。
乔伊在院门那边用又惊又喜的眼光频频打量我这副模样。“咦?今天在家啊。”
冷夏趿拉着拖鞋的两只脚停了下来。糟了!脑袋昏昏沉沉,想到这点时,已经晚了。“休息呀?”
“……”
“戴着口罩,是感冒了吧?”
“……”
“今年的感冒真够厉害的。”冷夏呢,打算采取以守为攻的策略,不过,这个家伙似乎会一直喋喋不休下去。她鼓起勇气,跑到邮箱那里。
“哎,我这儿有电影票,一起去看吧,周六怎么样?”乔伊叫嚷着,我听也不听,从邮箱里取出邮件,飞快地掉转头,一口气飞奔回屋。“喂,冷夏!”
冷夏一鼓作气地“噔噔噔”地跑上楼,用力一跳躺在床上,把手中那封信紧紧地贴在胸口,这是冷夏来都柏林的第五个月了,她并不太清楚陆芷当初看到她的那封信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情,只是拜托李木兮传递了一句话:不论多久,我等你回来。
冷夏压制住自己想要立刻飞奔回国的冲动,积极主动地配合爱德博士的治疗,偶尔还在研究室打打杂。她清楚地知道,她要好好努力,早日康复,因为遥远的彼岸,有许多爱她的人,以及她爱的人。
暮色深重的时候,冷夏从浅睡中醒来,睁眼一看,屋子里几乎全黑了。她一时还留恋被窝的舒适。这时,李木兮已经回来,开始准备晚饭了。我一边听着炸东西的声音,一边寻思,太油腻的饭菜恐怕不适合生病的身体。想着想着。她又昏睡过去了。
断断续续地睡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有点睡不着了。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完全没有睡意,打开灯,起床来到桌前。
亲爱的阿芷:
我也很好,只是有一点小感冒,以及我很想你,没有时差。
冷夏
陆芷躺在床上,窗户没有关,夜风从窗口悄悄溜进来。他睡着之后,偏偏又开始做梦。梦里面,冷夏又变成自己最熟悉的一个小姑娘,她有着一张青春逼人的脸,即便传款式再老气,颜色再暗淡的衣服,都笑得一脸明媚。陆芷汗如雨下,眉头紧锁。
梦里面,时光一闪而逝。小姑娘突然身怀六甲,躺在手术室上,无影灯之下,她孤苦无依,拼命大叫,医护人员死死摁住她乱动的双手,告诉她:“用力。”她脸色异样地潮红,却突然在喊救命。明明在生产的时候,却又开始拼命拍打自己的小腹。助产士不得不死死制住她,她却开始双眼发白,整张脸痉挛四起。
陆芷突然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床头的电子表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
下床喝了一大口水,阵阵心悸无法止住。不得已,他从抽屉里拿了小半粒的助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