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俩玩过家家正起兴时,阿德老师突然就阴着脸出现了,我下意识地觉得大事不好。
果然,当天下午他就罚我抄一整遍三字经。
当我正疾笔奋书希望早一点写完去找刘盈时,爸爸妈妈来了。
我丢掉笔一张手,爸爸就把我抱了起来,还用他那一下巴的胡茬去扎我,我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赶快伸手去挡。
妈妈翻看着我写的三字经,笑着问道:“怎么,又不听话了?”
“嗯,也不算不听话。”我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抱住爸爸的脖子说道:“写字写的手很痛。”
“你才多大,写什么写。”爸爸把我往上抱了抱,“留着给叶温德写吧。”
中午我们三个人一块吃了饭,把我送回医院后,偌大的病房里就又只留下我一个人了。
真讨厌,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了。
叶温德来检查作业时,我便拿了那个只写了一半的三字经给他看。
他果不其然地皱起了眉头,“我让你写多少来着?”
我呐呐地回答他,“一遍。”
“还有半遍呢,你吃了?”
我略有些得意地回答他,“爸爸说留着给你写。”
叶温德笑了,可是我感觉他更像是被气笑的,我撒娇般地摇了摇他的手,叶温德一向都很吃这套,“明天我一定回补上的,阿德老师你让我去找刘盈玩好不好?”
“你是说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
“对呀。”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的眼中划过了一抹怜悯,似乎是想跟我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说道:“算了,你去吧。”
我兴致勃勃地去了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们约好了,以后见面就在这里。
两个护士把我看的很紧,但我一点都不在意。
但今天,她没有来。
明天,也没有。
一连过了好几天,我都没有等到刘盈,她给我的那根糖果被我藏在了床铺底下,到现在也没舍得吃。
终于在第七天时,我等到她了。
她坐在休息椅上,头上带着一顶针织帽,我兴高采烈地一路小跑过去,看到了她消瘦至极的脸。
我愣了愣,前几天她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脸上带着笑,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意示我坐下,那双眼睛却有些沉寂,没有之前那么明亮了。
“你怎么啦?”我关心地问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瘦了?还带帽子了。”
“因为我现在不带帽子会跟丑啊。”刘盈掀开了帽子的一角给我看,“做化疗做的我头发都没了。”
我不知道化疗是什么东西,只好点了点头。
“我们再去外面玩吧。”她忽然牵住了我的手,向外走去。
两个护士一路上都不近不远地跟着我们。
我小声问道:“还甩开她们么?”
“这次想甩也甩不开啦。”她的手指冰凉,我握了她许久,都没能回温。
我们又一次地到了花园里,我正期待着这次又玩什么时,刘盈却轻轻叹了口气。
“暖暖,我要走了。”
“要走了?”我摘草叶的动作一顿,心中弥漫出一股离别的悲伤,很不是滋味,“是要去别的医院吗?”
“不是。”她举起手来遥遥地指向天空,“是去那里。”
“天上?”
“嗯。”
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没怎么理解刘盈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