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萱对哥舒晓说道：“弟弟，恐怕我们都来不及逃了。”

哥舒赫爽朗一笑：“我本身就没想过逃，哥舒家族从来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不战而降的懦夫，更是从来不会让敌军看见我们在战场上的背影。”

哥舒晓：“罢了，今夜我们上阵杀敌，纵使全军覆没，也算全了忠义，不负此生了。”

黑夜阴云笼罩，两军对阵，四周熊熊燃烧的篝火照得大地一片白光，战事一触即发，滇军全部素缟出战，杀气腾腾誓要为他们的太子报仇，靖军将士一个个视死如归，知道今夜难逃一死，故而都想拼尽全力，死而无憾。

楠萱身上有伤，因此那件金蚕软卫甲和乌骓马都归她，而那把梅花枪则被楠萱大方送给哥舒赫了。

是送，不是借。

大难临头不离不弃，到底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那还有什么样的宝物舍不得？

战鼓声声，喊杀与惨叫混合着战马奔跑的声音，这场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就在哥舒晓眼见自己的士兵越来越少，以为自己很快就必死无疑的时候，远处传来万马奔腾的马蹄声响震耳欲聋，迎着火光，哥舒晓看见了大靖的旗帜。

哥舒赫振臂一呼：“将士们，我们靖国的援军到了，大家一鼓作气，冲啊！”

大家听说援军来了，个个精神振奋，欣喜若狂，而滇军将士一听敌人有援军，早已无心恋战，阿木泰江只好鸣金收兵。

不过大家误会了一件事：援军是援军，也是大靖的援军这点没错，但不是哥舒明寒的那一支，而是襄阳的守军到了。

阿木泰江在天亮之后听到真相，后悔得差点没一头撞死。

所以说，人有时最难攻克的不是强大的对立面，而是内心软弱的自己。

滇军败退，襄阳守将左樘携襄阳军士参拜楠萱、哥舒晓、哥舒赫，三呼千岁过后，灿烂的笑容正一点一点地从哥舒晓脸上消失，他讶异地问：“怎么是你们？”

左樘羞愧不已：“末将有罪，不敢请求宽恕，只求让末将战死沙场，死得有尊严一点。”

楠萱嘲讽道：“你们不是不愿来么？怎么现在来了就不怕会死无全尸了？”

“启禀公主殿下，末将自幼父母双亡，老丈人既是养父，也是恩人，自打末将穿上这身盔甲，就没打算善终，末将再来昀县之前，已安顿好家小，也已经让这万名将士写好遗书，三位殿下，末将求你们，不要军法处置我，让我选择战死吧！”话刚落音，左樘便开始伏在地上磕着响头，他身后的万名士兵全部手持长矛，低头跪地。

哥舒晓被这一幕弄得有点懵，他至始至终都没说过要军法处置他好吧？他用眼神询问哥舒赫：你说要军法处置他了吗？

哥舒赫摇了摇头：没有啊！

哥舒晓再用询问的眼神望向楠萱，楠萱却是不答，径自对左樘道：“左将军，今夜若是父皇在此，只怕你磕得头破血流，父皇也绝不会轻饶你，只是我们三人不是他，他的那套治军方式我们也不会用，所以你大可放心，接下来的恶战，还望你戴罪立功，本宫也好日后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想必你的岳父泰山和你的妻儿都在后方等你平安归来。”

“多谢公主，末将一定效犬马之劳，以谢公主不杀之恩。”

“既然你已经来了，你畏战不出救驾来迟的罪过就翻篇了，接下来，整个昀县的护卫巡防就交由你接手，等一下你跟赫堂兄两个人交接一下，带你的大军进城吧！”

“是！”

战争还未平息，靖军就开始状况不断。

先是昀县的将士全部上吐下泻，疑是食物中毒，就连楠萱也不能幸免，好在襄阳一万守军没事，不然若此时滇军来袭，攻破昀县只在片刻。

哥舒晓也没有事，他找来全县最好的大夫，也查不出是中了什么毒，只知道毒是从昨夜庆功宴的食物中来的。哥舒晓暗暗庆幸自己光顾着哭了，根本没吃那些东西。

至于哥舒赫嘛，只能说他没中毒，但他居然——落枕了。

是的，作为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他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落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