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庙人满为患,何怜玉主仆两人光是排队就排了几个时辰,眼看太阳偏西,排到后面的人不由焦急起来,见她们是个年轻姑娘,又一身贵气,以为无事闹着玩求姻缘什么的,便按捺不住道:“姑娘,这里是狐仙庙,是我们穷人来的地方,要求姻缘到城西的月老庙,保管又快又准!”
凝儿噗嗤一笑,转过身与他们道:“我们小姐才不是求什么姻缘,她是来给我们老爷求福的。”
说完转过身来,见已轮到她们,忙向前迈了两步,朝着狐仙雕像跪下。
何怜玉立刻闭上双眼,虔诚地祈祷了一会儿,又拜了三拜。
凝儿却是睁着双眼,对着那栩栩如生的雕像细看了两眼,稀奇道:“小姐,你看这雕像雕得真是好看,活脱脱像个眉清目秀的公子!”
何怜玉不由也扫了一眼,将手指往嘴唇一放,严肃道:“不可亵渎神灵。”
凝儿忙按住嘴唇噤声,生怕真亵渎了神灵不医老爷的病,连忙拜倒谢罪。她连嗑了好几下,嗑得很响,显些都嗑出包来。
主仆两人祈祷完后,原路回城。为了避免再遇见那个讨厌的崔罗,两人决定这次走东街,可哪知还是碰上了。他似乎料事如神。
崔罗依旧拦住两人的去路,“好巧啊!又碰见两位,可见缘分匪浅。”他嘻皮笑脸。
凝儿怒目以对。
何怜玉则再不搭理他。
崔罗也不怒,笑嘻嘻提醒道:“天就快黑了,崔某奉劝二位还是早些回去得好,大晚上的,可别遇到了流氓才是!”
凝儿将嘴一努,恶狠狠地瞪着他脱口道:“你可不就是流氓?没你,我们百分之百安全!”
“哟!”崔罗不禁打量起她来,见她也几分姿色,调侃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伶牙俐齿,等我娶了你家小姐后连你一并收了,再好好调教一番。”说着自觉好笑,大笑两声就要伸手去摸她的脸蛋。
凝儿吓得往后一缩,连忙躲到了怜玉身后。
这是活脱脱的调戏啊!何怜玉顿时火冒三丈,将脸一沉,扬起柳眉把凝儿往身后一挡,气势汹汹道:“我觉得,但凡男人就该便轰轰烈烈闯荡一番,干一番顶天立地的事业,或是为国报效,或是撑起家业,即便不,也至少也该负担起整个家庭责任的。这才对得起生他养他的父母!这才像真正的男人!崔公子,你这样成天游手好闲,只会寻我们这些弱女子的事,做这等卑劣之行径算什么?”
“简直不是男人!”凝儿自何怜玉身后伸出个脑袋补了一句,忙又缩回。
何怜玉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但所谓好人听好话,像罗公子这样的人,如果听得进好话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本来他最讨厌被人拿话教训,可不知怎地,出自这样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之口,倒让他觉得十分悦耳动听。他不怒反笑,举起大拇指道:“何小姐好气魄!对!男人都想当英雄没错!但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啊!像何小姐这等美人,即便是英雄也要折弯了腰!”
何怜玉见他如此厚颜无耻,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将脸一扬不再看他,腿一抬就从他身旁绕过。
崔罗却也不阻拦,只乐呵呵目不转睛地瞅着她笑,“哈!有个性!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说完,脚步一开,竟大摇大摆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何怜玉回到家时,何老爷子不但已醒转,还吩咐下人做了一桌好菜,正等着她们回去。何怜玉见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奔扑进他怀抱,轻唤了一声“爹”,就痛哭起来。
哭得有多撕心裂肺,她的心就有多么害怕!
哭毕,便想,爹爹真能不药而愈,如此神奇,若说不是神仙相助,还有比这更好的解释吗?
倘若真有神仙,也爱管人间这些闲事,那么又怎会允许长久做恶?相反,像爹这种好人,又怎忍心让他做个短命鬼?
何怜玉这想法原是没错的,只是她不知世间的人都要经历一些不等的磨难。恶有恶报,但也会时候未到。
何老爷也不禁感慨万千。当他睁眼那一刻,原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哪知下人们都是一副惊诧表情,还说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
他这才知道原来了他昏迷了已将半月,在这半月里他竟是滴水未进,连最有名的秦大夫都说他无药可救。
按理说光是半月不吃不喝,即使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可他偏偏觉神清气爽得很,仿佛真只是睡了一觉。
可是,下人是不可能也没有理由说谎骗他的,而且香案上香炉的香、供品,以及客厅摆放着的就是最好的说明。
虽然他对身边的一切事物一无所知,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已到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他知道左邻右舍、好友们都提着礼物来看望过,为他哭了个寸肠肝断。而女儿就更用说了,想必她这半个月没睡好一个觉,不是四处寻医问药,就是守在床边哭泣。哎!也真是难为她了!
他知道她这个女儿孝顺,对他依赖又强,若他就此去了,还真不知她该怎么办。
他不能这么早丢下女儿啊,虽然她已经十七岁了,可连个就依靠的人都没有,他若一走了之,谁为她做主呢?
无论怎样,也算是死里逃生了,这可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何怜玉也很高兴!
父女俩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家里的下人被这种气氛感染,亦满脸喜色,几乎都要与主人举杯同乐了!
可凝儿却神色凝重。整个晚餐,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欢愉之中,唯独她,一直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