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白止惜自幼被关在了紫云洞,仿佛与世隔绝一般,除了知道自己是妖之外,其他一片空白。或许她连自己是什么妖都不知道。澜小妖说的这些,即便见识多广的妖也极少听闻,她怎能听懂?
白止惜琢磨这些新鲜词,又打了无数个问号。“天地阴阳”、“自然精气”,这些是什么啊?
魔魂又是什么?
还有,她有外祖父?听这个语气这外祖父好像就是母亲的父亲,那么算下来她就是妖三代?可既然有外祖父为何从不见来看她?
而这个外祖父怎么那么奇怪,还能什么留下魔魂?留下这个有什么用呢?
不过有一点她听懂了,如今这个样子是母亲造成的,而且还差点害死了她,这又是为什么?她当年急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要在我体内注入魔魂呢?”白止惜恼怒地打断了澜小妖的话,一张诡异的脸显得更加诡异了,“没有魔魂我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澜小妖霎时一顿,微微侧过脸来认真地看着白止惜,渐渐严厉的目光既吃惊又隐含责备,仿佛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又仿佛自己的一番苦心得不到理解。
“因为你是澜焚烈的后人。身为澜焚烈的后人身上必须肩负一个使命,那就是报仇。”澜小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得那样理所当然。
白止惜被她的目光、严词惊骇到,但倔强性子使然,仍是无法掩饰内心的疑惑,怯怯道:“报仇?”
当年她被关进紫云洞时不过才几个月大,怎么,这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对!”澜小妖齿缝间露蹦出一个字,似是愤恨,目光倏地深沉悠远,仿佛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咙。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吟了片刻才将语气转为平淡,“关于这个,我以后会和你解释的,你现在无需多问。”说完,双足一蹬,提着白止惜箭似往前飞。
澜小妖心里想,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一切的,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快没时间了!
耳旁呼啸声作响,一股凉意扑面而来,白止惜抬头看了看神情专注直视着远方的澜小妖,张口欲言,但终低头沉默了下去了。
她还有很多疑问,估计只会越问越糊涂。而且她感觉这个母亲似乎对她有些冷漠,也没有太多耐心……这与记忆中的感觉不大一样。
她终于感受到了!有些难以置信。
曾经有个人跟她说,他说他是世上最孤独的人,因为在世上根本就没有人真正疼他。相对而言,她是幸运的,尽管处在那样的环境,什么都没有,但至少还有父母。
那是一个刚修身成人的妖,由于不幸染上了不治之症,被人丢进了紫云洞。他是自身修炼而成,父母只是毫无灵的普通动物,而且早已先他而去。
那时,白止惜刚被关进紫云洞,由于环境恶劣,心里害怕,日日哭闹不休,内心绝望极了!
而这句话给了她希望。她相信自己绝不是那个最不幸的人。至少,在妖界还有一部分妖是通过自身修炼而成,他们没有父母,即便有也不过是没有灵性的动植物。可她就不一样了!她清晰地记得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还抱过她,那温暖柔软的怀抱很舒适。
虽然从没有见过父亲,但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构思过无数次,画面也很温馨。
白止惜从他身上看到自己优越感,心里就燃起了希望之火,每当痛苦寂寞时分,她会拼命想她的父母。她相信,他们都爱她。
可真的是这样吗?这个母亲或许真没想象中那么爱她……
“因为有这个使命,你不能一直安然地活着,你要让自己变成一个特别的人,而我也要努力让你变成一个特别的人。”隔了好一会儿,澜小妖忽然幽幽开口。停顿了几秒,又补了一句:“无论何时你都要牢记你的使命!”
白止惜蹙了蹙眉,仍是沉默着。她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安然?白止惜细细琢磨着这个词。她觉得她已经够苦了。这些年来,日日备受折磨,如此煎熬地过着,唯一盼望的是有朝一日脱离这样的生活。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原以为就要脱离苦海了,可母亲却这样说……
在她眼里,敢情她受过的苦都不算什么,甚至可以用安然来形容?
忽然间,白止惜心头一凉,满是期待的双眼忽现迷茫之色。
未来……她会成为怎样一个特别的人?还会吃更多的苦吗?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至少离开紫云洞。
离开紫云洞,即便仍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摆脱困禁的命运,她是自由的。
别人不能相信,难道自己还不能相信吗?
况且,她刚刚不是说有一女子能改变她的命运?那么总不可能得到改变后的命运比现在还要差?所以,她还是可以充满希望吧?
想到这,白止惜释然了。
她不再说话,任由着澜小妖提着,箭似一般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