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晃,夜色如墨,夜寒冷刺骨。
整个沈家村似沉睡般陷入无声地寂静中,唯独樵夫沈大树家的灯还亮着。
微弱的光线下隐约可瞧见木制篱笆围成的小院被一层白茫茫的雪覆盖着,院内木屋窗前,有几株梅花开得娇艳异常,与皑皑白雪溶为一体,散发着一阵阵清香。
屋内,橘黄色的灯光下,妻子刘香草躺在床上轻拉着他的手,发出阵阵轻喘声,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可还记得早晨跟你提及的梦?梦里一袭浅绿轻衫女子站在一片翠绿色竹林里,轻飘着长发,面容绝色。她吹着长笛,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声音,那声音美妙动听至极,似天籁之音,而醒来,腹内便是一阵阵剧痛?”
沈大树点头,喜道:“我们已经有了进儿,上苍垂怜,想赐给我们一个女儿了!”
刘香草轻轻摇了下头:“起初,我也是这样想的,可现下似有不安,忽忆起地府里也有一种音乐,名唤催魂音,亦同样能发出美妙动听的音乐,能使人不觉沉醉其中,而后趁其不备勾去灵魂。”
沈大树将眉一拢,安慰道:“莫要胡思乱想……”
“不……”刘香草有气无力地打断他的话,丧气道:“已过将近五个时辰,除了疼痛加剧什么动静也没有,我,我……感觉快要……支撑……不住……”
“莫说话,蓄精养锐……”沈大树伸手轻轻按住她的嘴,不许她再往下说。
“不,且听我说完……我担心以后就没机会了。”刘香草望着沈大树的面庞,卯足了劲,“我若有不测,请务必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就是了。还有……我还有好些话想对你说,若不……只怕会留下遗憾。”
“可知我刘香草这一生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嫁于你?而且……从未后悔过。”
她看着沈大树,思绪跟道飘啊飘,飘到与他相遇时刻。她的目光倏地柔和,声音也无比轻柔。
“你我相识于知音山,当时,我正遭四五狂个徒纠缠围攻,恰巧被手提着拾金斧的你撞到。你瞪了瞪狂徒,又瞧了瞧我,便要豁出性命不顾危险救我于危难。
“我心下感激得很,但想到你不懂武艺,又势单力薄,根本不足以与四五个狂徒对抗,而我你又素不相识,原不值得你这样做的,可是你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了过来。
“我当时啊,我看着你那坚毅地表情心里“嘣嘣”地跳个不停,同时泛起的阵阵涟漪,似狂风波澜般激荡在心底,久久不能平复。”
“我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股强大力量让你这样奋不顾身,但我想,若是能活着一定要好好报答你,这不,后来我就嫁给了你?
“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日子虽平淡但很充实,简单却很快乐,这样已足矣!有夫如你,又复何求?”
这些话她本是忍着身体的剧痛说的。中间间歇好了好几次,说完她不禁大口大口地喘气。
沈大树见她如此固执,早已感动地一塌糊涂。
他是流着眼泪将这些话听完,她每说一次,他都要点一次头点,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而她却坚持,待她说完,他已是哽咽不能语。
他能说什么呢?无非是些愧疚自责的话。他怎会不知这些年过大过清贫,有愧于她?
不过,他还是不能向她保证什么,唯有望随着时间的流动能见证些什么。
再说,若真说点什么,那岂不真如她所说那般,要诀别了?可知路还长呢!
此刻,稳婆已端着热入内,将他“请”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有婴儿啼哭声,而稳婆也传来喜迅,说母女平安。
沈大树欣喜若狂,一碌滑下椅子,双膝扑倒在地连作三揖:“谢天谢地!终于生了。”
做完辑忙爬了起,大步朝内屋走去。
刚准备掀起内屋门帘,猛然,一阵狂风卷起,将屋内唯一的蜡烛吹灭,霎时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