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送了膳食到晏乔房中,二人无甚胃口,简单吃了几口,便相约到院中闲散。
这李府也是典型的园林格局,小家碧玉,浑然天成。院中栽了些竹树,在晚风的轻拂下沙沙作响。李府的下人们都去主人院中忙活了,二人倒因此图了个清静。
姜姜看向夜空,但见月儿被云层遮住,只透出些微光,不由得想到前几日还见月明星稀,今日却是这副光景了,便念起那句诗词,叹道:“此事古难全啊。”
晏乔见她突然这副大人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便打趣道:“今日是怎么了,竟然还吟起诗词来了。”
姜姜淡淡一笑,叹了口气,道:“乔哥哥,我从前只觉得人生尽是欢喜,这次离家,却瞧见了它悲苦的一面,就总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不大痛快。”
晏乔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姜姜,看到人生悲苦的一面,说明你长大了。人生虽苦,但你要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姜姜抿了抿嘴,思索半晌,又道:“可是,到底怎样的人算是好人呢?”
“自然是,行善事,怀有赤子之心的人。”晏乔不假思索道。
姜姜听此,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而后摇了摇头,道:“我却不这么觉得。就说玄慈大师,他平日乐善好施,体恤同门,是善,可他包庇亲人,冤枉无辜,却是恶。再说李大哥,他对宛儿姐姐一片赤诚,是善,可他游手好闲,罔顾孝道,不顾夫妻情分,却是恶。还有何夫人,她待李家也算是仁至义尽,可她对宛儿姐姐却是蛇蝎心肠。李老爷,梓嫣姑娘,其余所有人都是如此,他们时好时坏,实在是善恶难辨。”
晏乔没想到她能想得这么深入,虽有些讶异,却又感到欣慰,他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其实你不必思虑过多,只需做好自己即可。人生在世数十年,问心无愧就好。”
姜姜向他笑了笑,仍是不能释怀,从前她总觉得人和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现在却发现很多时候其实说不出个是非对错来,如果是这样,那做事的准则又该是什么呢?“问心无愧”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可又有几人真的能做到呢?
二人这般各有所思,兀自在院中漫步,微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忽然,晏乔脚步一顿,站住了身。
“乔哥哥,你怎么了?”姜姜回过头,满脸疑惑地看向伫足在她身后的晏乔。
晏乔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并不回话。但见他双耳微动,神色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姜姜刚要走近,就见他竟“刷”地抽出腰间软剑,径直朝她刺来。
姜姜一时吓得目瞪口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竟忘了呼救,她瞧见晏乔眸子里的腾腾杀气,不禁一噤,忙闭上了眼,心道:“乔哥哥莫不是中了邪,难道我今日要命丧于此?”
她只觉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心中已经做好了被一剑穿胸的准备,可那剑却迟迟未到,反倒是耳畔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姜姜睁开眼,但见晏乔长剑晃眼,旁边还有一道青影。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晏乔一把抓住肩膀,径直甩了出去,恰好摔在一旁的草地上,倒无大碍。这时她才看清那道青影,原来是名女子。
天色虽暗,却仍能看清那女子面容姣好,身姿婀娜,看样子约莫二八年华。只见她身轻如燕,在晏乔的剑影之间穿梭自如,虽然腾不出功夫出手,却也始终没被刺伤半分。
晏乔出剑越来越快,那女子渐渐显得有些吃力,但见她气喘吁吁地大喊道:“喂!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虽是怨怼,那声音却清脆动人,竟似歌声一般好听。
姜姜见此,虽摸不清状况,但见就要闹出人命,便大声劝道:“乔哥哥,你莫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