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木盒,此番有祖和相伴,这月黑风高夜似乎也没那么恐怖了。二人一路疾行,走了个把时辰便到了杭州城,此时已过卯时,城门大开,天色也基本亮堂起来了。
二人行至城门,姜姜双手合十,道:“小师父,您一路辛苦了,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去就是。”
祖和犹豫片刻,眼见天色大亮,便也双手合十,道:“施主不必客气,那小僧便先行告辞了。”
姜姜又道过谢,二人便相背而行。
入得城中,姜姜本想去牵马,但转念一想,又心道:“我骑技不佳,到时候若摔下马来,打碎了这盒子,岂非得不偿失?可若是牵着马儿走,又太慢了,倒不如先赶紧把药送到,再来牵马。”
她这般想着,当下便直奔正阳堂。
正阳堂接近城中心,姜姜方才从西城门进来,要想最快回到正阳堂,就不得不经过西市。此时西市已摆起了早市,不少人赶来买这最新鲜一批的食材,其中更不乏有酒楼赶着牛车来成批采购,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姜姜小心翼翼地把木盒抱在怀中,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不是被人碰了肩膀,就是被人踩上几脚,但她顾不上这些,现在只要怀里的盒子没事就行。
她这般挤着,只顾看着前面,却不料突然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撞,一时没站稳,身子往前一倾,双手不自觉一松,竟将木盒抛了出去。
“啊!!”姜姜一声惊呼,也顾不上转身看那人,就忙蹲下身去,“麻烦让一让!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她一边慌忙地用手推开人群,一边焦急地寻找那黑漆金盒。
还好,不一会儿她便瞧见了那木盒,原来它不过被人踢到了几尺远的地方,她忙跑过去将它捡起来。好在盒上有锁,盒子也并未损坏,她不禁舒了口气。此时才想起那撞她之人,回过头来,却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并不知是何人撞的,只得在心中气道:“哼,要换作平时,非得找你好好算账不可!”
她当下也不敢再耽搁,一挤出西市,便开始狂奔起来。从进城到到达正阳堂,统共只用了半个多时辰。
正阳堂门前,几个小厮正满脸焦急地东张西望,他们一见姜姜风尘仆仆地赶到,便忙一窝蜂地拥上来,急道:“姜姜姑娘,你可算回来了,白大夫愈发不好了,您快进去吧!”
姜姜见到众人,脚步丝毫不减,径直奔进正阳堂,然后轻车熟路地七拐八绕,闯进白山山房中。
“快,拿捣药罐和热水来!”她一进门便大呼,边说边冲到白山山床边。
此时白山山整张脸都紫得快发黑了,赵梓嫣泪眼婆娑地坐在他床边,衣衫湿了大片,显是哭了一整晚。她一见到姜姜,便如见到救星一般,忙起身道:“可拿到八星蓝瓢了?”
姜姜点了点头,也来不及伤心,就忙接过小厮送来的捣药罐,然后疾步至桌前,将木盒和药罐放在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木盒一开,众人便不禁一阵唏嘘,只见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蓝色瓢虫,正趴在盒子的正中央,那瓢虫背上有八只均匀对称的小黑点,除此之外,通体皆为宝蓝,身子晶莹剔透的,内脏都清晰可见,它周身发出微弱的荧光,像极了一颗蓝玛瑙。
姜姜小心翼翼地捏起它,将它丢进捣药罐,然后讯速盖上盖子,一阵大力敲捣,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又小心翼翼地将捣药罐揭开一条细缝,眼见那瓢虫确实被捣碎,这才安心地将罐盖打开。
罐盖一揭,一阵奇异的香气便飘散开来,那香气香艳扑鼻,未见其形,却已觉冷艳妖娆,众人都不禁深吸几口,顿时只觉神清气爽,但再见到那“药渣”,却又不禁一阵反胃。那瓢虫说是被捣碎了,但翅膀触角仍清晰可见,倒不如说是被碾扁了,罐底还有一些蓝色的黏液,实在令人作呕。
姜姜将温水倒入罐中,稍稍搅拌了一下,待黏液完全溶于水中,残肢也浮于水面时,才又将水倒回碗中。
“这,能喝么?”赵梓嫣一脸嫌弃地指了指那一碗混合物。
姜姜端起药碗,径直朝白山山走去,道:“方丈是这般说的,不会有错。”
一小厮帮着姜姜将白山山扶起,姜姜扳开他乌黑干裂的嘴唇,企图将药灌进去,但此时白山山似乎已经不能自主吞进任何东西了,灌进去的全都流了出来。
一郎中皱眉道:“白大夫现在吃不进药,这可如何是好。”
姜姜看着只剩下半碗的药水,也急了起来,忙向众人道:“你们可有什么法子让他吃进去?”
几个郎中面面相觑,都只摇头。
“我倒是有个办法,”一小厮犹犹豫豫地开口了,“从前小妹病重之时,也是喝不进药,母亲便将汤药含入口中,然后对着小妹的嘴,将药送了进去……”
“这……”在场之人听此,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禁将眼神移开,故意躲着姜姜,心中皆道:“我等男子汉大丈夫,怎能……那以后还不得被人笑死,这辈子恐怕都抬不起头来……”
“我来!”赵梓嫣一咬牙,上前一步道。
众人听此,脸色皆变,忙七嘴八舌道:
“大小姐,不可啊!”
“大小姐,这若是传了出去,整个正阳堂都将蒙羞啊!”
“大小姐,清誉何等重要,此事万万不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