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朝廷国本之争中,老夫携朝堂百官之势与皇上针锋相对,我与皇上的关系也就雪上加霜,最后还是我输了,也就被皇上治罪落入天牢。”
左青疑惑道:“国本之争是什么?”
屈桓讶异的说:“看来你平日里都不关注朝堂之事,国本之争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知道,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左青说道:“父王失踪后,长宁便长居东宫,外界的事情确实很少关心了。”
屈桓点了点头:“说起来这件事与你还是有点关系的,太子事件以后,皇上下旨让你住在东宫,也不许其他人打扰,其实他这么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左青皱眉思索了一会,说道:“我明白了,皇上是想借此放出信号,他不打算新立太子了!”
屈桓欣慰一笑:“你这丫头的确是聪慧啊,跟你父王倒是很像。
东宫是太子居所,皇上却让你一直住着,这其实就是告诉所有人,他不会再立太子了。
但是储君乃是国之根本,事关江山社稷,朝廷是不能没有储君的,皇上不立,老夫就只能逼着他立了,也就引发了四年前的国本之争!”
左青暗自咋舌,屈桓还真是一代权臣,竟然完全不顾及帝王之威。
“当时老夫就是害怕出现如今的局面,所以立储之事刻不容缓,为了达到目的,老夫携百官之势联名上奏,劝谏皇上册立储君,但是奏折一次又一次的被驳回了。
老夫也知道皇上心有不满,但是事关社稷不能退让,最后在一次朝议之中,以老夫为首的朝堂百官在金銮殿逼宫,终于激怒了皇上。
说起这件事,老夫也深感愧疚,许多同僚都是被老夫受累落罪下马的,就连老夫自己都身陷囹圄。”
“原来是这样。”左青恍然。
“国本之争没个结果,老夫进来的时候就担心,皇上已经不年轻了,如果哪天出了什么意外,国无储君的情况下,诸多皇子为了争夺皇位大起干戈。
而大凉的局势实际上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西有寒霜帝国虎视眈眈,北有北辽野心勃勃,一旦我大凉内部出了问题,一个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没想到现在皇上真的病危了,好在朝廷即使确立了储君,算是把局面稳定下来了。
文傅这家伙虽然没什么大才,但是能把朝廷失态稳定住,这个丞相算是勉勉强强合格了。”
左青说道:“说到底,还是皇上做错了事,若是五年前他能看的清楚些,父王就不会蒙难,皇祖母也不会自杀,先生更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屈桓语气复杂的说:“是啊,太子殿下实在是可惜了,其实老夫也是完全不信太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的,只是皇上看不清事实。
老夫诸多学生之中,皇上是最让人无奈的,而太子殿下是最让人满意的,身为大凉太子,你父王真的是把所有心血都献给了帝国,就算是蒙难的时候,也不忘朝廷政务。”
左青默然,心中一声叹息。
屈桓说道:“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这个牢房,就是当初关押你父亲的牢房。”
“什么!”左青吃惊说道:“父王当初就是关在这个牢房里?”
屈桓点了点头:“你看牢房的墙壁上,是不是都已经被刮花了?”
左青一看,墙壁上的确是被刮的乱七八糟,她之前就注意到了,只是没太在意。
“你父王被关在这里一年,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把他自己对于朝廷的所有政务意见全部刻在了墙壁上,里面提出了无数的改革方案。
老夫进来的时候,你父王的手都磨烂了,牢房的四面墙都刻的密密麻麻,那都是他拿着石块一笔一划刻出来的,只不过最后被狱卒们全部划烂了,现在什么都看不清了,他的一番心血也付诸东流。
在他被黄景带走之前,老夫问他恨不恨皇上,他告诉老夫不恨,他说世上哪有儿子恨父亲的事情,只是时运如此,叹若奈何而已……
太子殿下是老夫见过真正的赤子之心,一心为天下,百死仍不悔,若是太子能登上皇位,将来必成一代明君,可惜啊……”
左青愣愣的站在牢房,摸着墙壁上的刻痕。
虽然她对自己有足够的控制力,到这时候还是莫名感觉有些鼻头发酸。
恍然间,她仿佛能看到父王在牢房时的样子,虽然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但仍然专注着刻着自己要说的话。
墙上的每一笔划痕,都是父王一笔一划的心血,摸着那痕迹,左青好像感受到了父王的心情。
那是一种坦然,宁静的心情……
良久,左青回过神,摸了摸脸庞,不知不觉间已经滑轮了两行清泪。
左青心中只感觉有一种情绪不吐不快,压抑在心里十分难受。
突然,她捡起一个石块,在已经面目全非的墙壁上刻了起来,随着一笔一划出来,她刻的是一首诗,刻完之后,左青便喃喃自语,说出的话,也就是诗的内容。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屈桓一听到这首诗,浑身一震,眼中精光一闪,随后放声大笑起来。
“要留清白在人间!说的好啊,真是道尽我辈志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