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顾长荣恨恨地瞥了顾长苑一眼，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殿门，其余妃嫔也一并跟上。

御花园内，她们正巧碰到了刚下早朝的萧君曜。萧君曜看到人群中的梅天澜不由得心下一暖，梅天澜同样看到了他，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幕毫无遗漏地落在了顾长苑的眼里。萧君曜与梅天澜的事她也大致听顾允安提起过，慈宁宫内的那幕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想。太后恐怕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讨厌这位梅淑妃。

“参见皇上！”萧君曜摆手示意她们免礼，又指指不远处宓长宜的背影，众人也明白萧君曜也不想打扰到宓长宜赏花。

此时正值数九隆冬，花园里入目皆是无限的凄凉，唯有长亭外一树红梅开得正旺。而宓长宜就站在那棵花树下，独自一人思索，凛冽的北风刮过，她的背影显得愈发地单薄。

萧君曜命太监去取来披风，屏退左右一个人向宓长宜走去。“母后，风大，小心身子。”他细心地为宓长宜系好衣领下的带子。

宓长宜抬起头，惊讶地说道：“皇儿？你怎么来了？”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披风，神色晦暗不明，“皇儿，你，你有心了。”

萧君曜十分不解，“母后，是这披风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问题。”宓长宜轻轻摇了摇头，“是哀家想起些往事罢了。”萧君曜侧了侧身，看向宓长宜道：“母后有什么伤心事不妨说出来，总好过一直藏在心里。”

宓长宜伸手折下一枝梅花，自嘲般地笑着说：“我想起了先皇在时我们也曾一起在雪中漫步，他也曾为我披上披风，为我描眉簪花。”她叹了口气，“瞧我，与你说这么多做甚？你又不懂这些。”

萧君曜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勇气说出口。是啊，他不明白先皇与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宓长宜，怎么会一步步地走到今日这个局面？他分明看得出宓长宜很是怀念他们过去的日子，那她又为何要亲手埋葬掉他们的这份感情呢？

这些似乎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毕竟先皇萧成业已经死了啊！他才是东照的皇帝。

“母后，回宫吧！”他看着浓烈似火的红梅，和那个强势倔强的女子。“母后若喜欢，不如叫宫人剪些回去泡在花瓶里。”

“皇上来找哀家就是说这些的吗？哀家以为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她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语调也变得生硬。

兴师问罪吗？他起初的确有这个想法，梅天澜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妃子。今日听闻慈宁宫的闹剧，他没指望宓长宜会喜欢梅天澜，他也不希望她这么不待见梅天澜。一边是待他如亲母般，扶植他登上帝位的母后，一边是他心爱的女人，他要如何抉择？他自己也不知？

当他看到宓长宜痩削的身影时，一切的埋怨和不满都消失了。那是世上唯一一个能对他好给予他亲情的人了。

他的亲生父母不能正大光明地关心他照顾他，十多年前就是宓长宜在拼尽全力地保护他。她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不敬，先皇对他视若无物，如果不是宓长宜，他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一切！

萧君曜的嘴角上扬，如三月和煦的微风般，“母后，您瞎说什么呢？您做什么我都不会怪您的。”

宓长宜凝视着他的笑容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远处顾长苑看着他们二人很久才移开视线。多年后顾长苑惊觉这竟是她在萧君曜脸上为数不多的时候看到春风化雨般的温情，除了面对那个人——梅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