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我眼下将木簪夺了去。

“你干什么。”我不解的望着他，心下隐隐有些不爽，一根木簪他要来做什么。

姬发笑笑，并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继续逛着集市。

无法，我只得跟在他后头。

“簪子还我。”我快步走到他跟前拦着，伸手索要。

“这可并非你之物，何来还这一说？”姬发说得理直气壮，一脸欠教训的表情。

“……这是我买下的，如何不是我的。”我皱眉，丝毫猜不透他的心思。

天色微微染上了红霞，身边的路人倒是越来越多，集市也越来越嘈杂，香火的味道随风散过来，庄严而幸福。

姬发不答，抬首望了望天边，做出一副凝思的神情。我见状，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几只归巢的鸟雀被夕阳的光晕染得模糊不清，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奇怪，今天真是奇怪，不仅日子奇怪，连姬发也奇奇怪怪的了……

我这样想着，便觉得那木簪并不是割舍不下的东西，于是妥协的朝姬发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这簪子我不要了，我知道你要说，这是我用你们家钱买的，自然算不得我的东西，你既然想要，我也就不强求了。”

“看来，你的喜爱之物，下场也不过是遭你遗弃罢了。”姬发蓦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尽管他说得轻柔，但那一丝丝责怪之意还是入了我的耳朵。

我仔细琢磨着这句话的内涵，总觉得有种指桑骂槐，似是而非的意味在其中……

究竟是什么呢……

没头绪……

“我只是看着顺眼，谈不上喜爱，我眼睛都残了一只，这些东西给我也只是暴殄天物……”我摸了摸右眼，触到的只是粗糙的麻布，以及草药的湿冷。

“别碰。”姬发忙把我的手拉下来，“医师早说过不到换药时不能碰伤口。”

他顿了顿，又道：“……那你买簪子作甚？”

我见他满脸不自然的样子，颇为窘迫，半晌，才缓缓道：“这是送给我兄长的心上之人的。”

“……苏兄竟有了心上人？何时的事情？这可真是一件喜事，改日真该去拜访他！”姬发不自然的打着哈哈，似是偷了果子，被人逮住的小毛孩一般。

“关你什么事，这是人家的姻缘……再说了，我哥旧伤未愈，现在起码都还在床上躺着……”说到这，我声音渐渐小了，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临别的那副景象又开始在我脑海里重现，心头又是一阵难过。

这么久了，也不知苏全忠身上的伤好些了没有……

若是好全了，我还盼着能喝上他跟牧清姑娘的喜酒……

那喜酒的滋味定是牧清姑娘家最好的佳酿，有竹的清，也有酒的烈……

绝对不会再有药的苦，和血的腥……

“依然……依然！”姬发见我失神，急促的唤着，倒像是在怕什么一般。

“没事……”我拂下姬发抓着我肩膀的手，深呼吸一口：“……接下来呢，接下来咱们去哪？”

似是见我失常，姬发抿唇不语，眼中闪过一丝不情愿的神色……

“天快黑了……”他转移了话题。

我并不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咱们便去社王庙看看吧，也替苏兄求个平安。”姬发笑道，朦胧的夕阳下，倒显出几分他哥哥的脱俗来。

看来，我没有哪一门心思，是叫姬发猜不透的……

城外。

庙外一棵梧桐夺取了我的目光。

并非多么高大，多么令人咋舌，只是枝桠上翻飞的红布条多得几乎盖过了叶子。

想来，这上面的，都是一些美好的愿望吧。

明知无法实现，却还要将最后一丝的希望留给神灵的愿望……

“这是姻缘树。”见我愣愣望着树，姬发似笑非笑的在我耳边说道，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鬓发，倒叫我有些惶惑起来。

我不语，不再多作停留，抬步进了社王庙。

姬发顿了顿，也快步走了上来。

“姑娘，要占卜姻缘吗？”一进门，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便拦住了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