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内力散去,只见榻上之人悠悠转醒,只是眉眼之间俱是疲惫之色,打不起精神来。
他睁开眼睛,双眸仿佛过了许久才能聚焦,先瞧了瞧千面,复看了看易千机,这才勾唇一笑,道:
“总是千机有好办法,能把千面从那暗无天日的院子里头领出来。”
“少主怎还有心思理他二人?你可知方才万分凶险,那化功散……”
“我自然知道。”他似是极为不耐烦打断了陈瑰月的话,低声道:
“先前已用内力逼出许多,不妨事了。”
“煞神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这化功散溶在水里,仅三滴,不消半刻便会要了你性命!此番多拜千面献计,化去你半身功力才得以保全你性命。”白狼说着,作势牵过衣袖拭去额间冷汗,长叹一声继续道:
“可你没了这股子内劲傍身,只怕要捱不过旧疾复发了。”
安景行未有心思接他的话,抬手按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忽而又似想起了什么,艰难转过身来,与陈瑰月道:
“鬼母不在府中?”
“是,少主不提,我却忘了说。王妃一早领着世子与郡主出了门,小孩子贪玩,一时半晌回不来的。”
“如此便好。”他闻言方才松了一口气,阖眼换了片刻,又道:“此事不必支会她,一切如常就是。”
“少主!少主!”他话音未落,但见楚珑歆慌慌张张闯了进来,生怕人看见似的急着关上门,上气不接下气道:
“王妃已到门口了,阴律司前去与她周旋,唯恐也耽搁不了太久。”
安景行瞥了白狼一眼,后者不明所以未开口,他权当是默许,兀自支撑着要起身。陈瑰月上前去扶,却被他一手拂开。非得自个儿半倚半扶着床榻站直了身子,这才不得不认命一般咳了两声,抬手示意陈楚二人为他披上外衣。白狼嗤之以鼻,道:
“老夫还当你真是个钢筋铁骨,散功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恢复。”
安景行听得出这话乃是讥讽嘲弄,倒是并不曾掺了恶意,只为调笑罢了。他便强自走了几步,行至白狼跟前,揖手躬身道:
“前辈救命之恩,晚生没齿难忘。”
“得了。”白狼摆摆手,“你忘与不忘实不打紧了,照你这般折腾,只怕要死在老朽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