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瑰月扶着安景行躺好,竟只身跪于北厢房门外,高声道:
“奴婢恳请昭王妃见王爷一面!”她说着,当真俯首磕了一记响头,直起身又道:
“属下月神,恳请鬼母见少主一面!”
吱呀。
房门大敞,夏南雁匆忙上前与她搀扶起来,抬手轻抚过她额头,嗔道:
“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就是了,何苦伤了自己。”
“奴婢不怕。”陈瑰月拂开她的手作势又要跪,此番却教白狼给拦下了,挡在身后。
这大漠苍狼虽久居北漠,人情世故并不曾忘怀,他虚长几十岁,自有他的大智慧。且引着夏南雁来至安景行身边,道:
“方才我与月丫头所言,你一定听得见。骁瘟本性不坏,若非入了鬼域,不会染上了这许多的杀戮。我不论你二人究竟因为何事闹成了这副样子,但我要你仔细看看他,他了然将死之身,你还不肯给他余生好过吗?”
“前辈此言,是说天下将死之人都须得好过吗?莫非当我夏南雁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只管施舍良善吗?”
“昭王妃!”
“月丫头!”陈瑰月还要劝,却又被白狼一声断喝打断:“月神,退下!”
夏南雁冷哼一声不作答,白狼便自顾继续道:
“我知你以为他是为着那一记耳光与你生气,我亦不曾想到,你与他相处这么久,居然还不了解他的心性。”
夏南雁早已心生动摇,纵是不动摇,她瞧着安景行痛不可支,心中痛意也折磨得她难捱极了。只是她想不通,想不通那一晚,怎么从来对她百依百顺的昭王会那般不依不饶。她原是一番好意,他岂能视若无睹!
于是她面对白狼,也只冷道:
“莫非前辈自以为比我更了解我的丈夫?”
“自然。”白狼被她这牙尖嘴利的也激出几分愠意来,目光一凛,道:
“其一,他虽下令要罚孟婆与阴律司,但倘若珑儿和惊雨真去领罚,他自会遣人去拦。其二,他与你生气并非因为你打他那一记耳光,而是你不信他,大抵也因着先前生怕你跌伤,心急所致。这些道理月丫头都懂,如何你就不懂。那睿王百般不好,唯有一句话说得好,至亲至近夫妻,纵是你二人闹破了天去,他命在旦夕,你就这般心安理得置之不理?若换作是你,便是你前一刻要他的命,他都断然不会对你不管不顾!”
“我······”夏南雁当下无言以对,正是慌乱之时,只觉有人在扯她的裙摆。垂眸看去,方才奄奄一息的安景行全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死死把她的衣裙缠在手腕之上,指尖淌出的鲜血点点斑驳了湛蓝的绸缎。他艰难地向她靠近了一些,终是瘫软在地,口中呓语般念着:
“雁儿······我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