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蕊桂馥春帐冷,玉面尘风酒尚温。不与周公说旧梦,智时戏道鸾凤鸣。
屋内熏得是龙鳞香,香气馥郁浓烈,惹得人意乱情迷。正是芙蓉出水,仙鹤弄姿,安景行望着怀中女子,明明倦意袭来,却不忍阖眼。抬手抚过人面颊,有意避开那道狰狞的伤疤,只是它依然刺痛他的双眼、他的指尖、他的心脏。
倘若届时他肯多支撑片刻,待鹰扬回来,决计不会允许用那等残忍的手段救他的性命。决计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他爱的人。
“长姐······”
夏南雁像是睡熟了,眉头紧锁,口中喃喃念着,该是梦见了夏南秋。安景行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却是一颗泪珠落在他指尖,割在他心上。
他从未如此庆幸,那一日让月神与孟婆冒险搭救夏南秋。
夏南雁并不曾对夏南秋存了杀心,即便百般算计利用,至亲至近姐妹兄弟,她如何能害了姐妹的性命?与顾萧堂联手,无非是逞一时意气罢了。倘使夏南秋当真惨死狱中,只怕她也要终生难逃愧疚悔恨,梦魇缠身。
“雁儿······”安景行低低唤了一声,张手垫在人脑后朝肩头拢近了些,“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入冬之后,鬼域内的花草如京邑凋零。即便秦惊雨好心思,引了温泉水灌溉,亦无济于事。花草自有命数,强求不能。
先前那片桃林尽剩了枯枝,寒风中行将就木的晃上几晃,终究颓然不动了。
夏南雁步下马车来,鹰扬亲自迎接,率众人跪于甬道之上,齐声高呼:
“恭迎少主!恭迎鬼母!”
声如山呼海啸,势如惊涛骇浪,夏南雁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扯扯安景行的衣袖。不想后者竟对此视若无睹,领着她穿过甬道直奔桃源而去。
鹰扬一等不敢起身,直待他二人走远,才朝着空荡荡的马车深深一叩。
夏南雁不明所以,开口问道:
“他们这是······”
“鬼面侯立下的规矩,不必管他。”
安景行冷道。夏南雁闻言,权当他是为着玉化龙的事生鹰扬的气,又道:
“大师姐救人心切,你切莫怪她。况且她曾为救你容貌尽毁,于你有恩,可不能恩将仇报。”
安景行听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全是为鹰扬求情,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悲。
喜的是鹰扬肯称一声“鬼母”,他的雁儿亦不再谈鬼色变;悲的却是已然几经生死,口口声声说着不离不弃的、他的妻子,竟当他是那等不明事理、忘恩负义之徒。
他驻了步两手握在夏南雁肩头,本想正色与她言明,但见她眼中关切真诚,料峭冬寒尽数春风化雨,温声道:
“我自不会怪她。鬼面侯曾立下规矩,鬼母得道,百鬼叩拜,鹰扬不敢忤逆。我若出言阻拦便坏了规矩,才真是令她难堪。”
夏南雁闻言松了一口气,两手搭在他腰间朝他怀中凑近了些,抬眼望着他,有意压低了声音道:
“鬼母得道,便是他们认下我这个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