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姑且信你。可这夏南秋,她是……”安怀信话说一半,才想起来对方听不见。无奈叹了口气又提起笔来,却听得内侍惊呼一声:
“皇上,昭王殿下不好了!”
他忙起身上前,折扇挑起人下颌。果然,安景行面色潮红挂满了冷汗,唇角沥下几道血丝,微微张开口艰涩喘息……像是高热惊厥,人已没了意识,肌肉也十分僵硬。
想必这昭王开不了口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尚未可知。
“罢了,把昭王带下去。传顾萧堂。”
“是。”
内侍施了一礼,招呼着守在门外的侍卫将安景行拖了出去。如是一来才发现汇在地上的鲜血已聚作一片,这昭王的衣裳,更是血迹斑驳。
顾萧堂步入殿中,瞧见一地赤色,便大约猜到了先前发生的一切。帝子起了疑心,势必要审昭王,这血迹,当是那可怜人留下的。
他兀自长叹一声,疾走几步拢衫跪定:
“臣参见皇上。”
“平身。”安怀信略抬了手示意人起来说话,却未曾赐座,只继续道:
“深夜传将军,是朕有一事不明。”
“皇上所指,可是夏南秋之死?”
“哦?”安怀信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顾将军消息很是灵通。方才昭王与朕说,夏南秋与沈傲趁襄王醉酒行刺,可属实?”
“是。”顾萧堂面不改色。
“好。你与朕说说,那夏南秋,又是如何害得昭王?”
顾萧堂默了片刻,复笃定道:
“回禀圣上,那毒妇与沈傲投敌叛国,竟联合北乾将昭王与王妃掳至地牢,施以酷刑!多拜东樾援军及时相救,才使得殿下和王妃幸免于难。”
“东樾?”安怀信不由得笑逐颜开拍起手来,“东樾与我大楚唇齿相依,自然是同仇敌忾!此役大胜,东樾功不可没。”
“皇上,臣以为,当略施薄恩笼络人心,以保我大楚与东樾百年交好。”顾萧堂适时进言,安怀信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
“顾将军所言极是!传朕旨意,三日之后大封六宫,晋宁贵妃为皇贵妃,晋段昭仪为淑妃。”
“皇上,秦都岭一战,昭王殿下破釜沉舟抵住北乾攻势,其情可表。”
“也罢,那便将丽妃晋作贵妃。”
“圣上英明!”
雨夜惊雷,紧掩门扉。
将军府的匾额之下,夏南雁跪了两个时辰。自夜深人静至天光乍破,滂沱大雨淋湿她的发梢,灌入她衣领,而她一动不动,脸上还带着几道泛红的指印。
这不是夏元生第一次打她,却是打得最不留情面、最绝望的一次。
外人常道夏元生偏爱次女,大约夏南秋也这样想,才会入了宫就再不愿回来。
唯有夏元生自己知道,这两个女儿对他意味着什么——比他的命,比他的一切都更加重要。
“姐妹相亲,姐妹相亲!偏偏你们,自相残杀,自相残杀啊!”
夏元生浑身发抖,浑浊的双眼布满血丝。他挥着伴他一生戎马的长刀,直往夏南雁头上劈去,偏在毫厘之差堪堪顿住,长刀落地,仰天长啸。
“我养你这些年,对得起你父母在天之灵了!从此以后,你便追随昭王,不必认我!”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