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攻打秦都岭,北乾一帅五将十先锋,无一生还。
卯时三刻,两军鏖战已然一个时辰。
安景行手持无锋剑立于阵前,周身雪白战甲染红了大半,脚下尸骨足摞起一尺来高。
他步步紧逼,安楚步步压上,北乾步步疾退,自城门退出一里多方才停下。
再退,便攻不回来了。
马儿一声响鼻,战鼓如雷,三千大军跑作一把利刃,直插入安楚阵中。铁蹄阵阵,霎时间安楚一千五百将士人仰马翻,死伤不计其数。
北乾兵将以一当十,加之善使长兵刃,中原耗损三人方能堪堪应付一个。一番冲锋下来,东樾二百二十骑兵尚在,安楚却已折损了大半。
安景行仅凭长剑一柄,斩敌军三十余人,夺下一匹快马仍在原地。可他身后的人马早已溃不成军,遍地伤兵,血流成河。
他收了长剑回鞘,拾起斗昆的银枪策马又杀入阵中。只见长枪挑起一人喉咙投向人群,一举撞倒四五个;复穿透两具身体,刺破一人头颅,血肉横飞之间杀出一条血路。
“襄王殿下,昭王已苦战两个时辰,眼下北乾大军压城,怕要不敌!末将请命,率一千人马出城支援!”
顾萧堂跪于堂下,字字句句心急如焚。然而安冀遥睁开眼并不看他,反倒望向了桌上的一盘葡萄。一旁守着的小丫头当即会意,取来葡萄剥好一颗喂到他唇边。
“襄王殿下,末将倒有一计。”沈傲擎着那盘葡萄跪在安冀遥跟前,一脸谄媚两眼的势利,那两片唇开合,吐出的都尽是些古怪马屁!
可襄王爱听,越古怪越中听!
“说来听听。”
得了安景云允准,沈傲更仿佛吃了甜头,赶忙道:
“禀殿下,虽早有铁令昭王不死,城门不开。可殿下与昭王手足情深,又岂能割舍?末将以为,殿下可遣一队兵马,绕城东而行,去往北乾驻地放火烧营。这营中起火,北乾便不败自退了。”
“殿下万万不可!”顾萧堂闻言全顾不及君臣之礼、同僚之义,竟兀自起身一把将沈傲推倒在地,拔刀架在人颈间,怒道:
“北乾已夺下白石关,距此不过二十里路程!斗昆诡计多端,城外区区三千人马,他营中少说当有千人,要火烧营房,谈何容易?!”
安冀遥虽冲动自负,到底比沈傲清醒些。北乾绝不会空营来战,纵是唱了空城计,亦留有后手,要瓮中捉鳖。
他抬手稍提了提顾萧堂的刀,否则如是再多一刻,沈傲便要吓尿了裤子。
“二位将军无须心急,本王信得过五弟。且再战半个时辰,若仍未分出胜负,本王亲自带兵出城。”
半个时辰!
顾萧堂只觉握刀的手都在发抖。两个时辰已伤亡过半,全凭昭王血战苦苦支撑,若再添半个时辰,只怕他精疲力竭,也要败下阵来。
这安冀遥说的话冠冕堂皇,却是居心叵测,企图借刀杀人!
他阴狠,更愚蠢!
用秦都岭的安危、大楚的江山换昭王一死,浑不如暗中杀了了事,再血守此城,尚能多落个丹心忠良的好名声。
可怜昭王,可怜襄王。他二人多半一个身死,一个败走,夺嫡之事空有念想,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