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行与夏南雁回还驻地之时天色已晚,夏南秋穿得单薄,便借机与襄王凑在一丛篝火旁。
陈瑰月遭一众将士围着,左问一句右问一句,连个喘息的空当儿都没有,却还赔着满面笑意。她身边还有一员小将,孤零零的也不讲话,头低着瞧不清甚表情。
安景行寻了顾萧堂从长计议,夏南雁则直奔了陈瑰月处。
将士之中多为夏元生旧部,见了二小姐立时如同躲瘟神一般四散奔逃。唯有一人不跑,反而与陈瑰月凑得更近了些许。
夏南雁瞧着此人骨架窄小、十指纤纤,便知不是军中那些个粗人。这月神扮了丫头,孟婆就只能从军了。
她在二人中间席地而坐,两手搁在膝头,食指局促地勾在一起。如是沉吟许久,方才试探着开口道:
“可愿同我……说说骁瘟吗?”
之于昭王,她已然听了太多风言风语,无谓真真假假,总都说是落魄又愚昧,生而不祥,百病缠身。但骁瘟她了解得太少,那些只言片语的消息,不足以在她心中写成一个完整的人。
丢掉的五年,她要一点一点找回来。
陈瑰月望着她一笑,旋即牵起那小将的手晃了晃,道:
“珑儿来说罢。”
果然,那正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孟婆。眼下穿一身戎装,不施粉黛,正是清水芙蓉之态,杨柳春风之姿。
楚珑歆一向不苟言笑,如今被陈瑰月一牵,竟也能红着脸生出几分笑模样来。她朝着夏南雁靠了靠,正了神色,自顾说起来:
“四年前少主重伤,又染了时疫,睿王府的人将他丢在乱葬岗,是鹰扬见他生得俊俏,救了他一命。”
她言及此处,夏南雁未作何反应,倒是陈瑰月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楚珑歆不理,继续道:
“鹰扬救他回鬼域之后,正逢白狼前辈受托为先侯爷医治时疫。药性太烈,须以活人为引,二人便约定,若少主能以血过药活下来,便医好他的手臂,再传他半身武功。”
四年前。
是宸王惊马废了他的右手。可睿王没说,还有时疫和乱葬岗这一出。
“而后少主的确活下来了。那药入了他的血,治好了时疫,甚至驱了他体内的寒毒。先侯爷渡了内力与他,更收入门中,赐名骁瘟。”
楚珑歆言罢,陈瑰月又道:
“鹰扬刚愎自用,心狠手毒,且并无习武天分;秦惊雨虽年少有为,到底心不忠意不诚。先侯爷门中,唯有少主行事稳妥,可接掌鬼域。可他不愿过以命续命,以血养剑的日子,日日大醉酩酊,不省人事。先侯爷气不过,为他种下毒蛊,饮过三两,毒入心肺;过八两,入骨髓;饮醉,化皮溶骨。何况他素有肺疾,纵得了内力护体,也……也不得不倚仗鹰扬的针保命。少主留在鬼域,实为,身不由己。”
她二人说完,相顾一眼,俱绕到夏南雁身前拢衫跪定,齐道:
“恳请王妃,体恤少主难处。”
“我……自然,你们快些起来。”夏南雁手足无措,忙去搀扶。此时安景行议事归来,恰撞见这一幕,不由得当着顾萧堂笑出了声。
顾萧堂看看他,又看看那一边似是盛气凌人的夏南雁,只当是王妃善妒罚了不懂事的丫头。亦随之一笑,道:
“昭王殿下好福气。”
“顾将军见笑了。雁儿性子急,怪我未与她说明白。”
安景行转过身,抱拳一礼继续道:
“方才所言之事,还请顾将军三思。雁儿在此,我难免要分心。秦都岭一役,还望将军为小王安顿好雁儿,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萧堂摆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