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默凉约定好的见面就在隔日的清晨,在一家有名的中世纪风格的西餐厅。这家餐厅在本地可以说是元老级的存在了,座位也很难订到,但当我进去时,却发现溢满好闻的木香的大厅里空无一人,只在隐秘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或者两个微微颔首的服务生。
芯材家的公子,果然气派。
不知道那个外国服务生是怎么认出我的,在我走进大厅的一刹那,小跑着来到我跟前,不卑不亢地鞠了一个躬,用英文告诉我跟他走。穿过了大厅和右转的大门后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个极尽奢华的包间,而惊诧人的房间内,许默凉正闭着眼小憩,身体姿态极其放松。
“嘿。”我轻声唤他。
英俊的眉眼一瞬间绽放出光华,他坐直了身子,向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不客气地坐下,拒绝了迎上来递菜单的服务生,请他直接切入主题。
许默凉无奈的笑了一下,摆摆手让周围的服务生离开,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了两个怀着各自心事的沉默的人。
这样的场面,于我而言其实并不震惊,父亲是大公司的老总,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都是被重复地塞到手里的,华贵的衣裙塞满了服装间,口感好的食物总是吃到腻,陈潇梧的情况甚至比我还要过分。因为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我太清楚自己生命里缺少的是什么,不缺的是什么,可以说,正对面坐着的那个人,是我的知音,也一定会是司瑾命中缺少的那个人,不仅因为他睡的起总统套房也挨得过司瑾会客的小沙发,因为他经得住油嘴滑舌的溢美之词也受得了司瑾的刀子嘴豆腐心,也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了解我自己,了解陈潇梧,自然也会了解他。世界上的人,如果你用心观察,其实都是可以分门别类的,他们都有着相似的性格,一样的缺点,甚至于微笑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和生气时眉头紧锁的程度都是一样的。像许默凉一样的人,拿得起放得下,荣华富贵是命里可要可不要的东西,做公众人物,也纯粹是因为个人意愿,作为公众人物一身正气招人喜欢,也都是因为个人能力强。他可能不会一直顺风顺水,但逆流丝毫不会影响他对于自己和所爱之人成长的关注,我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从在酒吧看到许默凉和司瑾站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人在我眼里已经很透彻了。他看司瑾的眼神,没有玩味与恭维,只是纯粹而真挚的爱,不带任何的索求,是少年的爱,而这种爱意,因为经过了岁月的洗礼,虽然不再光华昭昭但却依然闪耀。我猜,他今天约我来想要说的,大概跟这些磨砺着他的岁月有关。
时光静静地流淌,他仿佛躺在回忆的大河里,虽是一叶轻舟却依然平静安然,思绪的河流向哪里流,他便顺流而下,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如此自在。
“我认识司瑾,很多年以前,只不过,那时她可能不认得我,也不会愿意认识我。”
“我爱她,不是喜欢,就像你看见的那么爱。那时她还留着长头发,稍微烫过,笑起来的时候很干净,就像是黑白电影时代里最美的女主角,没有色彩可以修饰她,她本来就那么美。但那时,”他抬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自责与悔恨,“那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次长时间的犹豫,因为太爱了,所以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在什么时候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