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明白了,那你们再派出精兵强将进行搜捕吧。”罕古丽有气无力地说。
“好的,臣同时也会安排一些人马即时清理王宫,公主你太累,先歇息一下,臣等马上为公主安置寝宫。”
“谢过叔父了,我还是去十年前我自己的寝宫看看吧。”罕古丽说完就离开了这个让她肝肠寸断的可汗寝宫。
军士们清理了三天三夜,终于将城堡内尸体都搬运出去了,宫殿她洗刷干净了,一些工匠抢修了损坏严重的建筑设施,回鹘王及王室成员的遗体被找到后,均被放置于胡杨木挖制成的灵船,放于湖面实行水葬。多日后王宫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气派,群龙无首,夏哈甫举办了盛大的宴会,让各支部落首领前来举荐他们心目中新的回鹘王。宴会上首领们认为三十五岁的尕尔桑年轻体壮,智勇双全品行贤良,此次剿突厥匪贼首当其冲功不可没,是当之无愧的回鹘王。民意难违,尕尔桑便应诺了下来,并承诺几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年轻而妖艳的回鹘舞女在大殿内载歌载舞,娇俏的容颜曼妙的身姿,引得无数将士目酣神醉。跳跃在宴会间的美女就像活跃的孔雀活力十足,殷勤地为各位首领斟酒。一个绝色女人到了尕尔桑面前,对其暗送秋波,丰腴的身姿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这一切被对面食案边的罕古丽尽收眼底,她清晰地看到尕尔桑的意乱神迷。她突然回忆起十年前父汗执意将她和他送入天山的情景,原来父汗是男人,他果然还是比女人更了解男人。原来父汗比世上所有男人都更爱她,早已为她筹谋好了一切,而她只到父汗尸骨无存了才能体味到父汗的一片苦心。她心中的愧疚和忏悔就像蛊虫一样噬咬着她的心,她捏碎了手中一只玉杯,手心的血滴在她珍贵的华服上,面前的声色犬马酒池肉林让她深刻地认识到这就是皇室的残酷所在。她早早离开庆功宴,回到冰清的寢宫内。
尕尔桑一身酒气,回寢宫后情欲高涨,抱起她就放置在圆形的床塌上,罕古丽闻着他身上的香粉味,突然说:“本宫有一事相求,还望亲爱的附马成全。”
“什么事啊?”尕尔桑不太乐意被打断兴致。
“我想请求你不要做这个可汗,咱们继续回天山生活吧……”罕古丽刚说完就发现尕尔桑立即冷淡下来,他坐在床塌边,背对罕古丽,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罕古丽又说:“你想想我父汗曾经对咱们的托咐,他放心不下天山附近的子民,他希望我们俩驻守天山,庇佑整个天山的子民……”
由于他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只是感觉到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深沉,二人头一次发生了冗长的沉默,她不知道这一刻是否产生了间隙。后来他同意了她的请求,离开了城堡,二人回到了天山格桑宫继续生活。只是从此尕尔桑变得异常冷漠,他时常站在天山最离的山峰眺望远方,有时候一站就是一整天,甚至她在身后叫他也浑然不觉。她在他的眼中时常看到一种离奇的寂寥,那是一种揣摸不透的寂寥……
二人每天仍然用玄冰雪莲汤让青春永驻,二人看起来仍然是青春焕发的青年。又过了十几年后,尕尔桑开始频繁出门,罕古丽发觉他经常找不到人影,每次他回来后都说普济苍生救苦救难去了,对具体事项却不爱提及,与罕古丽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罕古丽想到这个蛮荒之地百姓生存的艰辛困苦,自己身为守护神应该慈悲为怀,不能过多猜疑,也就不想过问太多了。
时间是个好东西,磨砺了心性,也见证了人性,再大的天灾也可以坦然面对,再轰动的朝代的更迭也可以处世不惊。二人经历了几百个春秋变幻,偶然某一天,罕古丽的千岁大寿之日来临,尕尔桑在雪山之巅和她一起表演了鹰舞,他的精神抖擞,他的惟妙惟肖,也许那一刻她也曾感动过……
时间实在太长太长了,二人都陷入长生不老之人该有的孤寂阶段,二人之间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连续一段时日没见过了,二人也不曾有所觉察……
罕古丽也陷入老年阶段各种症状,不时地盹寐,突然有一天,罕古丽一觉醒来,发觉似乎多日不曾见到尕尔桑了,她从床塌上爬起来,踏出她的格桑宫,宫殿出口处是一条长长的冰晶走道。她长长的白色氅袍在冰晶地面拖摆,年代带给她的疲累的身子缓缓移出了水晶通道。从尽头处的凉享俯瞰整个天山脚下,可一览无余,她并未察觉到他在何处。她飞身到雪山之巅,站在生长着雪莲的天池边缘,寒风撩起她额前的发丝,突然阵阵清香沁人心脾,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原来杏花又开了,而她睡了一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