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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一念之差,后患无穷

她飞身来到离杏花林最近的山尖上,这个季节是她每年欣慰的开端,这片杏花林带给她的甜美回忆是深入骨髓的。

突然骏马的嘶鸣惊醒了她的回忆,她循声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各自骑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骏马,在杏花林里肆意穿行,女的一身浅红色胡服纱裙,她身姿曼妙且敏捷,浑身都洋溢着少女独特的青春气息。男的看起来宝刀未老,依旧健硕和精力充沛,白色鹤氅俊逸飘沓。她定晴一看,男的不正是尕尔桑。一股莫名的愠怒从心底升起,贯穿着她的七经八络,她已经太多年没有激动过了……她甚至诧异这股妒火是不是自己燃起的……

他们玩累了,便双双躺在杏花树下,抬眼望白云,他与她之间的意兴盎然,眉目传情,像极了她与他年轻时候的样子。她实在太年轻了,她兔子般灵敏的欢悦是年老体衰的她不敢与之匹敌的,年龄果然是个硬伤!相形见绌,这一刻,罕古丽惶然不知所措,就边上前质问的心思都被彻底抨击没了,她退却了几步,生怕他们看到她!她已经想不起自己与他之间还是几百年前有过一次心动的……自己实在太老太老了……

她仓皇地飞离了这片杏花林,回到格桑宫内,紧闭宫门。她在铜镜前,指尖触摸着自己的脸颊,怀疑自己再无青春光泽,她喃喃道:“他果然还是厌倦了这张脸……”这一刻她才彻底明了当年父汗再三为难尕尔桑的用意,父汗果然还是有先见之明,这一刻她才产生极度的悔痛,恨自己当年对父汗的苛刻有过嗔怒之举。

“不怪他,不怪他,只怪一千年实在太久了……”她突然对自己的长生不老产生了厌倦,可是父汗交待过,她是回鹘国的公主,是回鹘国的神,她只能庇护回鹘人,不能给回鹘人带去灾害,所以她不能哭,父汗交待过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哭,唯独她不能。她原本以为这如同腐木般枯槁的心扉再也不会萌生一丝律动,却出奇地体味到了疼痛。她在镜前呆坐了一夜,如意料中一样,他没有回来……

第二天,她在她的梳妆台前醒过来,抬起眼皮就看到了镜中的自己,这一看吓得不轻,镜中人已经有了丝丝白发,她慌乱地拔掉了额头最显眼的一根白发,嗫嚅着:“我不能老,不能老,天神啊,我不能老去……”想起千百年来,无论沧海桑田,无论海枯石烂,她都没有恐惧过,现如今,几根小小的白丝却让她如此惊骇……她躲在寝宫生怕被人看见,她凶猛地灌服了几天几夜玄冰雪莲汤,却并未改善她的衰老迹象。先前她极度渴望丈夫归来的心思荡然无存,相反她极度害怕丈夫归来看到衰老的她的窘相。她想起民间各种黑发的偏方,于是她赶紧采取行动到民间去采集何首乌什么的用来煎服和泡发,最终也没什么改善,还苦煞了肠胃。她在格桑宫如同惊弓之鸟,她只能再次藏匿于民间。某日她突然周旋到了一个染坊,看到木竿上晾晒的布料,也有黑色,随即看到了染缸里的黑色染料,她突然想到用染料染黑头发。她为自己的巨大发现惊喜不已!经过询问得知黑色原料是五倍子、苏木、皂豆天然植物,她便放心地讨要了染料,回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将头发染黑。

罕古丽在镜中看到自己总算解决了燃眉之急,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才比较放心地回到了格桑宫。她刚踏入水晶通道,远远地就听见了有人在对话,是一个女子惊喜交集的欢呼声:“太美了,好漂亮啊,我好喜欢这里啊……”答话人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尕尔桑,他说:“喜欢那就尽情游玩吧……”罕古丽快步疾走,踏入月亮门,面前正在四处对奇珍异宝指指点点的小姑娘回头看见了罕古丽,花容失色,对尕尔桑又急又怒:“这是你的夫人吗?你不是说她已经离家出走失踪了吗?她怎么又回来了?”

尕尔桑处世不惊,对罕古丽施礼,说:“拜见公主,这是我在外面结拜的义妹,她叫丽姝,请公主多多照应……”

一股热烈的血液窜上了罕古丽的脑门,她沉寂已久的心这一刻清晰的有了刺痛感,她缓缓抬起手臂指着尕尔桑:“你在外面风流也罢了,谁让你带回家中的?这里是咱们两个人的家,你如此做事,置我于何境地?”她霸气十足,冲进内寝宫,指着丽姝:“这里不欢迎你,请你赶紧出去!”

“公主,你误会了,她真的只是我的妹妹……”尕尔桑争辩着。

“腾格里,你怕她什么呀?你对她已经很仁慈了,将她一条贱命留到现在,她反而不识好歹还敢凶你……”

“你叫他什么?腾格里?”罕古丽说话间还以为自己听错,心里寻思着各种答案。

扭身躲在尕尔桑身后的丽姝讥诮着:“你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千年,你竟不知道他叫腾格里?果然是个蠢物,怪不得你们的家族当了亡国奴你还像头蠢驴一无所知……”

“狐狸精,你敢在此含血喷人,造谣生非,小心本宫饶不了你!”罕古丽遂起杀心。

“好了,丽姝,别再跟公主斗气了,咱们出宫吧……”尕尔桑制止着,丽姝却不依不饶,怒叱着:“腾格里王子,你贵为王室,却每天在这里甘愿接受一个老女人的恶气,你还是赶紧杀了她,除掉药罗葛王室最后一根血脉吧……”

“好大的胆子,贱人,你可知你出口亵渎回鹘王室足以治你死罪?本宫今日就依照回鹘王法治你死罪!”罕古丽一施法,手中突现一柄冰剑,二人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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