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云淡风轻,月明星稀,风声细细,竹叶簌簌。柏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无法入眠,时间是缓慢而滞重的,柏文食不知味、坐立难安。想起春节时期那十天的年休假,也只见过羽裳一次。十天,对柏文来说,犹如漫长的十个世纪。自除夕夜后,羽裳也不溜出来与自己幽会,因此柏文刻骨铭心的思念就此攀藤着、蔓延着。在每一个夜里,无边无际地伸展着……十天以来,这翻天覆地的思念,这重重心结,全部镌刻了一封封深情备至、情意绵绵的书信。可就在这段时间里,羽裳在办公室的表现却显得严肃庄静。她甚至于不愿跟自己多说什么,总是一笑一瞥地走开了。眉间眼底,隐现着一股淡淡的愁,淡淡的寂寞,还有一股淡淡的哀伤。这一次,柏文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想敲破这个谜洞,下班后硬拖着羽裳去了公园。
满眼的郁郁葱葱,亭台楼榭,小桥流水,那种温柔的、宁静的、熏人欲醉的春天。微风带着酒意,暖风和煦,绿树成荫,云淡淡、鸟声啾啾、蝶影翩翩。湖面里折射的是一个长发披肩、轻盈缥缈的背影,羽裳站在茫茫水雾中,几只芦苇,水波荡漾着,摇曳着。她穿着一件紫色薄纱洋装,面颊澄净,看起来清新如朝露。春风拂掠,一颗颗银杏树摇曳着树瓣,稀稀落落地飘散在地面。一片嫩绿青葱的树叶坠落在了羽裳的衣领上,那片小小的叶子抵触着那灵气白皙的项颈。她长长的睫毛垂视着,欲想摘掉,谁知柏文抢先一步,自己却扑了个空。
“羽裳,为什么你不理我呢?”
她的眼里顷刻蒙上一层雾气,眼眶渐渐潮湿了,即刻扑入了柏文的怀抱,她只是一味地、呓语般地饮泣着。此刻,仿佛心里憋屈的痛苦大胆地释放出来了,那沿颊纵横跌落的泪珠浸湿了柏文的白色衬衫。
“羽裳,你哭什么?”柏文那低沉的、颇带磁性的声音问道。
好半晌,她才开口:“柏文,我只是好想你,我好害怕,我有一种即将失去你的惶惑之感。”羽裳的喉咙枯涩,齿音颤栗。
“傻瓜,你怎么会失去我呢?”柏文的下额贴住着羽裳的鬓角,说完,便凑上嘴唇深深吻了一下。
“羽裳,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好久了。我问你,这些日子以来,老是发觉你有意无意地躲着我。你总说要低调,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也不允许我登门拜访你母亲。那么你告诉我,春节那十天的年休假,十天,十封书信,为什么最后几封,你都没有给我回应呢?”他浓意盎然、急促而深情地说。
“一不小心掉在我母亲手里了。”羽裳唇音酸涩,眉梢轻蹙,面部泪渍犹存。
“那你——母亲对我?”柏文迫切地问。
此刻羽裳的脸色是忧郁的、疲惫的,她扬起一对充塞着疑虑、无奈、深情的眼眸怔怔凝望着柏文。他仿佛读懂了羽裳眉宇间的一片愁思,难道她是怕自己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吗?
“你是眉有千千蹙,心有千千结。羽裳,我带你去见我的父母,公开我们的关系,然后我们结婚。”柏文柏文真挚地、恳诚地说道,他的眼光是炙热的、狂野的、深情的。
羽裳胸口掠过一阵震慑和颤栗,那对清澈似水的眸子微微转动着,投射出欣喜、意外、震动的光芒。那模样是楚楚可人的、轻灵如梦的。她眩惑地盯着柏文,眼里盛满了甜蜜与欣慰,那近乎久违的一种耐人寻味的笑也瞬间涌现了回来。忽然她又沉下脸来,呼吸轻缓而均匀,嘴里发出喃喃的细语:
“如果——如果你的父母不同意我们怎么办?”
“怎么会不同意呢?你娴静温煦、知书达理,几近是人见人爱。再说是我娶媳妇儿,又不是我父母。”
“可是——可是。”羽裳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涌起了一抹萧拓、愁闷、沉重之色,她玉眉紧锁,神情黯然。
“柏文,我老实告诉你,我母亲真的很反对我们。”羽裳言犹未尽,她不给柏文回答的时间。又断续地、困难地、艰涩地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