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知之嗤笑道:“白玉珩,少说这些场面话。你到底为什么来,你我都心照不宣。”
他抬手指着娇娘道:“这个女人,哈哈哈,莫说是少绥,满天神明哪个不如她,你竟然会为了她向我低头来见我?”
白玉珩仍然没有看娇娘。
但娇娘已经落泪。
滚烫的液体灼烧着她的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模糊,但是娇娘仍然看得清眼前的这个人。
是白翊。
白翊的脸。
只是穿着素白的长袍,长发佩戴着白玉冠,衣衫渺渺,依旧是白翊。
也是白翊的声音。
幽冥城外一别,此时再见,娇娘却觉得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这人还是她心尖尖上的少年郎,牵扯她所有的心神,让她甘愿赴汤蹈水走向他。
可是卓知之称呼他为白玉珩,地君白玉珩。
白翊就像是他们神明之间的潦草一笔,被轻易地抹灭了。
娇娘却在想,是不是,白翊还在,还活在白玉珩的某个部分,所以才能够让白玉珩出现在这里。只要白玉珩肯,给她一点淡薄的希望,也是好的。
卓知之大笑道:“你瞧瞧,你一出来,小美人哭成了什么样?”
白玉珩眼皮未动,定定的看着卓知之道:“你要我来,我已经来了,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我来了?”
卓知之道:“先不说这个,我想先问问你,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白玉珩道:“这有什么关系?”
卓知之道:“你一定是刚醒来不久,还没有发现你的变化,可是我已经发现了。”
他掌中一托,便是一团微小的星云在他掌中旋转:“你看,白玉珩,你瞧瞧吧,我们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些神了。神能造物,可是现在呢,我也只能做出来这样一团星云。这是回光返照,白玉珩,我们就要真的消失了。”
白玉珩的目光沉了下去,黑色的眸子盯着卓知之手里面的那团星云,仿佛里面存着什么天大的事情。
卓知之继续道:“你感受到了吗,你的幽冥城,还是以前那样无所不能吗?掌生死,断善恶,将灵魂分出个真伪来,让他们走向自己的因果?白玉珩,你想一想,你现在,还是以前的那个地君吗?”
“昔日,你与子昼,划阴阳而治,如今呢?子昼呢?我已经感受不到子昼一点一毫的气息了。”他越笑越疯狂,几近惨然:“昔日众神饮宴,少绥揽衣坐而弹箜篌,子昼击缶,葛牙弹琴,如今呢?”
白玉珩已经怔住。
卓知之道:“那时候,你性子孤僻,不爱同我们一处,是少绥带你看她养出的第一只白泽,是萦俞亲自为你画了你衣襟上这片花纹!还有子昼,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把你拴在身边照顾你,把你养大!白玉珩,你如今,你还记得这些故人吗?”
他在白玉珩面前,已经成为一个有了七情六欲的凡人。
他不再高高在上,也并非无情无欲,相反,他几乎将所有的已失去摆在了白玉珩的面前。
“是,白玉珩,你瞧不上我,那又如何,那那些待你掏心掏肺的人呢?”
白玉珩没有动。
很久之后,他哑着嗓子道:“卓知之,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是,”卓知之轻轻挑眉,收起那套至情至性的面容,擦干净脸上一点泪水:“是,我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白玉珩,我比你知道珍惜,我知道我想要那些人都回到我的身边。”
他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盯着白玉珩:“所以我需要你。”
白玉珩无言。
他此刻面对卓知之,竟然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掐住了软肋。
多少年,他就知道卓知之是这样的人,最至情至性,最无心无情,爱必愿其生,恨必欲其死。
卓知之指着娇娘道:“你瞧,这个小姑娘是厌魂烛供养出来的魂魄,藏着世间至纯至暗的力量,和你的一模一样,或许假以时日,脱胎换骨也是水到渠成。既然厌魂烛能够养出来她,也能养的出来更多的魂魄。”
卓知之托出聚魂印道:“只要有足够的魂魄,聚魂印就能找到子昼他们,将信仰之力托到他们的身上,让他们苏醒。”
白玉珩道:“不可能。”
他拒绝的太干脆,甚至让卓知之顿住了。
“什么?”
卓知之太意外了,只能道:“白玉珩,不过是那些已经丧失了信仰的凡人的魂魄,有什么价值?让子昼他们活过来就是最大的价值!若不是他们轻易抛弃了信仰,我们岂会陷入沉睡?现在他们所付出的,不过是在偿还他们做下的罪孽。”
他冷笑起来:“因果报偿,这不是你白玉珩奉行的一贯准则吗?”
白玉珩道:“信仰又不是一个人必须要具备的东西,那么他们为什么要为自己抛弃了信仰而付出代价呢?”
他温言道:“我们没有其他的方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