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说完的半句话，是被零那如利刃般锐利的眼神，给硬生生顶回去的。

“失踪了？”这次轮到零惊讶了。

“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你竟会不知道？”

“我以为是……烟雾弹，”零少有地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以萨麦尔的能力，不可能吧？”

“那当初谁也没料到撒旦会输、路西法会败，贝利尔只能带着七十二魔神灰溜溜地归附地狱。”男人耸了耸肩，“正如萨麦尔来到地狱那次，正义总会战胜邪恶的，不是么？”

“说得不错，可我从来也没见人类和吸血鬼之间分出个胜负。”零冷冷嘲讽了回去。

男人一时没能理解零的这句话，起初还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称得上是极度夸张的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正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嘴中不断念叨着“真有你的”之类的话，最后甚至连眼泪都直接给笑了出来。

零没有陪着他笑，但也没有打断他，只是独自望着远方。

末了，男人笑够了，也笑累了，他坐下，擦了擦眼角的泪，说：“这个嘲讽很精辟，诺伦那家伙要是听到，估计鼻子都可以气歪吧？”

“你们御前天使都这么直呼你们神的名字的么？”零淡淡反问。

“啊，”男人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被韦伯那家伙给带歪了……不过没关系，我敬重的只有神主一人。”

“敬重你还背叛他？”零继续补刀。

“不，我们天使真正敬重的，都只有神主一人。”男人答非所问。

“敬重你们还背叛他？”零半重复了一遍问题。

“情趣懂么？”男人挤眉弄眼道。

零当然懂，堕天使的历史他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这个领着他长大的堕天使就更了解了。

不过，他还是补了一刀：“确定不是你们堕天使之中？”

这也算是情趣吧，少年心想。

“不吧……”男人歪了歪头，意外地没和他抬杠，“是实话，而且各自都心知肚明这事。”

“是么？”可惜零对天使之间的事情并无多少兴趣，他果断地换了个话题，“纳撒尼尔在哪？”

“我说大少爷，我知道‘禁词’二字吓不到您，但您多少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好吧？那位闹起来才是真应了‘疯子聚集地’这个说法。”

这一次，就是男人也透出了头疼的神色，那家伙可一点都不必眼前这位小少爷好缠。

可惜的是，零依旧毫不买账：“等他什么时候叫对我的名字再考虑，而且我是有正事要他帮忙。”

“……他不会说的吧？”男人迟疑。

“我对他们的家事没兴趣，我要他帮我调查其他的事。”

“什么事？”

“十三年前的‘布瑞斯之战’。”

男人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零的要求，因为他大概猜到了这位小少爷想查的是些什么。

神魔两族向来便是水火不容，连年开战到早已令两族人都习以为常，而十三年前本该是一个重要的转折——当时两族有计划协商休战，魔族甚至都将使者派遣到了神界，结果该使者却在神界被杀，而使者被杀的缘由与杀害使者的杀手至今都未明。

使者被杀，魔族高层自然是震怒，无视了神族所有的示好与道歉，直接向神族发起了新的战争，此次战役便是所谓的“布瑞斯之战”。

布瑞斯之战中，魔族方派遣的将领，正是此前零提到的萨麦尔，而神族方派出的将领，则是与萨麦尔颇具因缘宿命意味的宿敌梅塔特隆。据记载，布瑞斯之战的死伤极为惨重，战争最终以梅塔特隆击杀萨麦尔、全歼魔族军队的战果落幕，而当时出战的天使除梅塔特隆外，也仅存活十余人。

梅塔特隆没能带回萨麦尔的尸体，但其重伤萨麦尔是众目之下的事实，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是没有丝毫悬念的一剑穿心，圣剑贯穿了萨麦尔的心脏，并在拔出的同时，鲜血自萨麦尔的心口迸出，顿时便染红了整个战场中心，萨麦尔的法术也全数消散。

梅塔特隆本想是斩下萨麦尔首级的，可惜被萨麦尔狡猾地逃跑了，想追又被补上的敌兵拦下，待到清理完敌兵时，萨麦尔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得作罢。

萨麦尔理应是没救了，就算他的本事再大、再有人妙手回春，也不可能活着，只是没找到尸体而已。就连神都没有否定这个事实，给予了梅塔特隆嘉奖，而萨麦尔也在那之后失踪。

男人知道小少爷之所以想查布瑞斯之战，其中缘由必与萨麦尔的失踪有关，而且他还知道，这位小少爷绝对知道布瑞斯之战中，一些鲜为人知的隐情。

所有的核心，必是萨麦尔至今还依旧苟延残喘在这个世间某个角落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