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也别再装模作样了,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零对男人的行礼毫不买账。
不全然是他对溜须拍马这种事的蔑视,更重要的是他唯独对眼前这个男人永恒地没辙。回想过往,只有这个男人从与他初次见面开始,便没少变着法捉弄他,就是他父亲都没有这个胆量。
他觉得,或许这就是孽缘,否则明明是立场堪称敌人的他们,又怎会来来回回签订了这么多次契约,直到这次彻底签下了永久性的主仆契约?至少最后从本质上来说,他不曾吃亏,这应该就够了。最大的问题应当还是这个契约的强度,是无法束缚这个男人一辈子的,那时候又该何去何从?
自称为“雷米尔”的男人,停下了故意做来扎对方眼的礼,总算是换上了一个从到这所学校那么多天来,第一个还算能称得上正常与普通的微笑,眼底的戏谑也已全然退去。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就连称呼都正常了不少,令零微微有些意外。
其实也并非他变正常了,于做事全凭本心好恶的他来说,不存在所谓的正不正常。所以当零说他们那边是“疯子聚集地”时,他并未否认,只是笑嘻嘻地淡淡做了个反击,调戏调戏这名小少爷,而话中也不含任何反驳的意味。更不如说,他本来也认为自己那边是疯子聚集地,就连自己都是个疯子。
不,或许自己并不能被称作疯子,心思都被那名小少爷看透了,至多只能算个难懂的普通人吧,只有那些看不透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作疯子,譬如零口中最初的那名疯子。
“我还是原来的问题,除了疯子,傻子有没有去拜托你?”零问。
这一次,男人老实地点了点头,并说:“而且有个你怎么也想不到的人也拜托我了。”
“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谁?除了疯子和傻子,还有谁有那个面子和地位,可以直接找上你帮忙?”零并不相信。
雷米尔,即使如今已经成为了堕天使,他曾是初代御前天使、深受过上帝喜爱这些事实,也是永远都无法抹灭和忽视的。更何况,如今的雷米尔在魔族,也不是个能随便被人呼来喝去的角色,若只从阶级地位来说,说他能与撒旦平起平坐或许也不至于太夸张。
这样的男人,又有谁可以轻易差遣?关注塞缪尔的名单中,应该不再有如此阶级的人了才是。
“米迦勒。”
“?!”
男人回答了,确实是个足以驱使他,又在零意料之外的人。
米迦勒,最强天使米迦勒,在诸如路西法这些上帝的宠儿堕落之后,至今还守护在天界的众多天使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他为何要关注塞缪尔?塞缪尔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被称作无所不知的零,其实也并非真的无所不知,他不清楚米迦勒为何要关注那个孩子,正如他同样不清楚傻子为何要关注,甚至连目的本是明晰的疯子,此刻他都开始有些看不懂。
“塞缪尔今天是怎么回事?还是你想对我也说自卫?”零继续了下一个问题。
“他让我教给那孩子的,我没敢直接教,看那个机会不错就试了试。”见零瞬间腾起一阵怒气,他又迅速补了半句话,“你都说了他是疯子,为什么又要用常识去理解他?反正这次以后我是放弃了。”
本想大喝“他是疯子你不是吧”的零,想到这个男人好歹也说了“没敢直接教”,而是在能有所挽回的余地下简单地试了试,便索性将自己的怒气给强压了下去。
“你是从这次开始才放弃的?”他不冷不热地噎了对方一句。
这个问题令男人一愣,他思索了片刻,旋即摇头答道:“准确来说是他第一次站在我对面时。”
“那你总该知道这东西不是谁都能用的吧?!”零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八度。
“我当然知道!”男人也激动起来,瞬间有些面红耳赤,“我向他确认过很多次,他也向我保证绝对没问题,说那孩子是傻子的儿子所以……”
“等下,你说什么?”零理科打断了男人的话,“你说他是谁的儿子?”
“您并没有听错。”男人回答。
他又换回了对零的敬称,此刻的言行中却没有丝毫的轻率与戏谑,更没了此前激动时的慌乱。于是零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刚刚或许并非真的失态,只是想将刚才的话语表现为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如此明显的自欺欺人行为,看来说这话的人也没有限制男人不可向外人言说这个“秘密”,那么不是对方故意想向他透露这个消息,就是这事已经不再是个秘密,而零的看法更倾向于后者。
那么,知道这个“秘密”的还有哪些人?
众所周知,塞缪尔的父亲是那个疯子,可如今疯子本人却说塞缪尔是傻子的儿子?他当初留意到傻子在关注塞缪尔也只是靠的些蛛丝马迹,不想其中关系竟如此错综复杂。
傻子知道塞缪尔是他的儿子么?疯子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塞缪尔真正的身世还有多少人知道?米迦勒又为何会关注塞缪尔?拥有“千里眼”的乌利尔又知道多少?
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知道的真相只是冰山一角,只是根究下来这应当不是他的责任了。
“雷米尔,那个家伙在哪里?”零又一次突然转变了话题。
“那个家伙?”这一次,男人也没能明白他在问什么。
零皱了皱眉头,不太情愿地说出了那个名字:“萨麦尔。”
“萨麦尔?”男人极为惊讶,“他不是你……他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