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这把青铜剑是武帝佩剑吧,哦,武帝就是刘彻,他老人家仙逝后谥号孝武皇帝,庙号世宗。我想他葬于的茂陵,你定不陌生,毕竟执掌宫掖数十载,卫皇后恐怕对茂陵的结构也了然于胸,否则怎会如此迅速把铸有武帝乳名的贴身佩剑翻将出来。”
“当年武帝登基之初就开始修建陵寝,作为武帝身边最好的贤内助——卫皇后,没准儿陵寝的修建您也给了不少建议。”秦无鸣接道。
刘蘅芜(应该说此时就是卫子夫)低头无语,似乎已沉浸到当年的回忆中。
“而且,您梦个游都能记挂着怎么栽培经济作物,这肯定是皇帝的其他女人不怎么关心的。”秦无鸣开始嬉皮笑脸。
“何为经济作物?”卫子夫疑惑地看着我们。
我把秦无鸣推到一边,“皇后,他虽然无礼,但言之有理,他说的经济作物指的是当时从大宛等地传入大汉的葡萄(史书记载为蒲陶),可食可酿酒,关系到当时的国家收入、农耕发展,也与西域各国的交往有关。所以也只有您这位皇后会时时关注,甚至自己试验栽种吧。”
卫子夫轻哼一下,并未接茬,而是问了一句“方才尔等所言霍家独尊李氏配食宗庙,可否详言?”
(与两千多年前皇后对话,文绉绉甚是别扭,只好尽量翻译成大家易懂的记录下来)
我狠命瞪了秦无鸣一眼,谁让他拿这么个话头开场。卫子夫突然这么客气,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走到她眼前,谨慎地说:“在您仙逝后的第四年,武帝驾崩,但对合葬并无遗训,大臣们思忖皇陵若无后妃亦不妥当,最后辅政的霍光霍大人提议,在武帝茂陵的东南处为李夫人立衣冠冢,名英陵,只是配享祭祀,并非合葬。”
我强调李氏英陵不是合葬,是为了安慰卫子夫,没想到她突然潸然泪下,“恕吾乎,恕吾乎?”
秦无鸣偷偷拽了我一下衣角,“她说什么呢?”
我轻叹了一下,看着这个为了大汉王朝倾尽半个世纪心血的女人,到如今只是在不断地问那个男人是否原谅了她。
我拉着秦无鸣走到距离稍远的地方,“早先刘蘅芜被附体后,虽然举止奇怪,但从体态和谈吐上难掩端丽和高贵,我们判断附体的灵魂一定不是普通的百姓,但是没有想到会不普通到这个程度。可是现在想来,能让怨念和执念残留达到两千多年的,也就只能是这位含冤自尽的卫皇后了。只是,她的执念不在于大汉王朝,不在于江山由谁继承,而是汉武帝怎么想她,最后是否有原谅她。看来还是那句话对,能打败女人的只有爱情。”
秦无鸣一撇嘴,“女人都是奇怪的。”
我举手就要打他,可这时卫子夫突然高声问了一句:“我葬在何处?”
“长安,长乐宫南,覆盎门外,思后园。”这里我是特意跳过了很多描述,就怕引起卫子夫的悲思,因为当年她自尽后,仅获得小棺一口,草草葬于覆盎门外五里的桐柏亭(不是亭子,是个地域范围)。直到17年后宣帝继位才修建思后园,但这些事多说无益。
要说这世上如果男人嘴欠,简直能到人神共愤的程度。本来听我说了这些,卫子夫没有太大反应,毕竟思后园这个名字还是挺安慰人的,只是请求“两位,可否带我一观”。
就在我犹豫怎么跟她解释的时候,秦二少爷开口就说,“两千多年了,思后园早没了。”
“两千年!”卫子夫一声狂吼,浑身骤颤,绳索瞬间绷紧,已陷入皮肉。
“赶紧解开!”我猛推了秦无鸣一下,同时抱住刘蘅芜的身体,试图减轻她的颤动,但她的情绪已接近狂化,翻滚的气息顺着贴在一起的身体冲进我的体内,让我本就勉强平复的内息再次蒸腾,咽喉处已见腥味,这时秦无鸣解开了绳子,剧烈抖动的刘蘅芜的身体将我扑倒在地上,不过抖动突然停止,等我从她身底下爬出来,看见秦无鸣站在旁边,手里拎着那把青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