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儿,你年纪小,和哥哥合吃一只就够了,把另一只还给婆婆,快去,别让妈再说第二遍,禄儿,你也把蟹脚掰下来分给妹妹,别小气。”傅太太小声教育她的一双儿女,她自认为在教育这件事上,两碗水端得很平,真的不是所有人家的女儿都可以读书识字的。
她的小女儿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盘中的螃蟹,又看看哥哥手里的那一只,问母亲:“妈,芯儿听话,妈就会喜欢芯儿吗?”
“那当然。”傅太太连连点头。
“那哥哥不听话,妈就不喜欢他是吗?”
“那当然。”
“那好吧,”小女孩儿乐呵呵地端着盘子跑到钟太太跟前,轻声细气地对钟太太说:“婆婆,芯儿还小,吃不了一整只,和哥哥吃一只就好了。”
“是这样吗?”钟太太笑着问,眼里尽是慈爱,她的小孙女也是这般乖巧。
“嗯!”小女孩儿郑重点头,将盘子往桌上一推,就跑开了,她心里是多么难受。
“芯儿真乖。”傅太太轻抚女儿微扁的后脑勺,人们都说女孩子的脑袋要长得圆才周正,可她却认为细瘦型才俊俏,大头娃娃似的总是不好看的。
“哥哥不听话,妈就不喜欢哥哥。”小女孩儿气鼓鼓地瞪着哥哥,心里却是欢喜的,可是她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父母对于子女的喜爱从来和孩子们的智愚高低、乖巧顽劣无关。
方小姐嗑着一只蟹钳,她的技巧很多,能完整地剥出钳子里的肉,沾上料汁,满满地咬上一大口……她果然是锦州城里最熟悉绯闻、电影和美食的人。
相形之下,汪小姐那边就显得狼狈许多,只见她费力地捏着刀叉,企图将蟹脚一根一根切下来,为了保持端庄,刻意只用两指夹住蟹斗,故作优雅地撮口吸着蟹黄,显得不像曾经显赫过。
“汪小姐……”方澄低声叫道。
“那个,汪小姐,螃蟹不是这么吃的,用手更方便,像这样,”钟太太忍俊不禁,亲自为她做示范,“蟹脚要这样吃,是不是很方便?”
“依我看,吃得开心才最重要呢!”孟泠替汪小姐解围说。这一餐,她几乎没有进食,虎子吃得满脸满手,不亦乐乎。她作为母亲,却不知道年幼的孩子要少食生冷。
另一边,车厢里的男人们昏昏欲睡。
傅先生和女士们回到车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方小姐坐着从列车员那里借来的轮椅,孟小姐推着她,扭头和正在逗弄虎子的汪小姐、钟太太说话,她们谈论着螃蟹的美味,也不忘抱怨满手蟹腥,傅先生夫妇则牵着一双儿女沉默地走在后面。
打开电灯,眼前的一幕却让几个女人慌得惊叫起来:苏先生的额头有一大片干涸的血迹,他大约已经死了,尸首横陈在过道中间,其他几个男人也不知何故,晕倒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是谁?竟在一个真正的警察眼前行凶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