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号车厢里的人们在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慢慢消除了对彼此的恶意。
傅太太会很大方地拿出包裹里的葡萄干,分给邻座的乘客食用,方澄天性开朗,能和每个人聊成朋友,汪翔宇偶尔和老三讲话,也会礼貌地接受钟氏夫妇分给她的小食品,但她绝不搭理柳新,他们现在是仇人关系。
老吴却因为腕表的事受到众人的猜忌和怀疑,现在没有一个人主动和他说话,更没有人愿意分他任何东西。
当天的晚餐,钟太太邀请其他几位女士一同去餐车享用,傅先生由于非常依赖他的太太,也跟着来了。
“这个是昨天停车的时候我特别拜托厨师去搞的,这个季节的螃蟹特别有滋味。”钟太太神秘地对在座各位说道。
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讲究的女人,可惜晚年走到了这副境地。也许,还是得有个儿子,女士们突然感到一丝不可言说的辛酸与悲凉。
“对呀,我小时候常常吃海蟹,可是,我听人说啊,湖蟹的滋味才叫肥美呢!今天要大饱口福了!”孟泠笑着说。
“真让人怀念啊。”傅太太感慨地说。
“怀念什么?”汪小姐问。她好像不太能理解这群人对于螃蟹的狂热。
“傅太太是南方人吧?”孟泠眯眼笑,“不光如此,傅先生好像也是南方人呢!”
“唉?你怎么晓得的?”傅太太惊讶不已。
“我是听出来的,我的外祖也是南方人,南方人喜欢说‘啊晓得啊’、‘啊是啊’,还常用‘可知’、‘可行’、‘可好’这类的词向人发问,你和傅先生都有这个习惯,生活在异乡的人,久而久之连口音都变了,但他们说话的习惯却不会改变,还有那些特殊的语气词也会好好地被保留。”孟泠低头搅动杯子里的冰果汁,她很害羞,不喜卖弄,说完不禁红了脸。
“我的天,真是不简单!确实如此,我和先生祖籍都是苏州的。”傅太太叹服。
“孟小姐学识渊博,让我们大开了眼界。”钟太太称赞道。她向厨房要来了开瓶器,正在用力旋转木塞,“嘣”的一声,瓶口涌入了空气,红酒顺势流进高脚杯里,香甜而甘冽。她用这样珍贵的红酒招待这群萍水相逢的人们,可见她是个轻视钱财的人,但也许有别的原因。
“有这种事?你太厉害了,孟泠!”汪小姐虽然听不懂,却也喜欢参与其中,她害怕被忽视,被孤立。
“那孟姐姐也猜猜我们的家乡在哪里,怎么样?”方澄眨眼道。
“我只是碰巧知道这件小事,哪里值得卖弄。”孟泠婉言拒绝了,不肯再说,这一晚,她好像说得太多了。
“别玩儿了,螃蟹好了,咱们别吃边聊,”钟太太笑眯眯地接过厨师手里的笼屉,一屉十只,个大膏肥,“吃母蟹的时候已经过了,这个季节的公蟹正美,大家别客气,尽量敞开吃。”
话虽如此,大家都只是仔仔细细地嗑着属于自己的蟹脚,并不敢敞开肚皮,毕竟钟太太连自己的先生都没有邀请,可见数量并不丰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