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轻呼一声,孟灯火迅速站起身想要用手摁住指头防止血珠落在水法钟的零件上,与此同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张纸巾。
纸巾的主人自然是顾南山,孟灯火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下一秒她干脆将指头塞进嘴里小跑了出去。
顾南山递纸的手颇为尴尬地顿在半空,好在大家的视线都被水法钟吸引了去,没什么人注意,他沉着脸露出了一些细微的情绪,似蕴怒又似懊恼,在原地站了片刻后终究随着众人一起走了。
拐角的院落里,孟灯火摁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个劲地想赏自己耳光。
怂什么?不就一张纸吗?盯着你看又怎么了?他都结婚了难不成还能对你余情未了?下次再跑就鄙视你!
如此一番好不容易恢复的某人悄悄溜回修复室时先前热闹的人群都已经离开,她轻吁了口气,居然有点儿怅然。
下午五点,京都的落日还未完全消融在云霞里,博物院实行朝八晚五的工作制度,孟灯火脱下工作服准时下了班,尽管时间紧任务重,但博物院三申五令除特殊情况外所有工作人员严禁加班,不用加班,孟灯火自然是高兴的。
和师父李仲义汇合后,齐蔚铭兴致冲冲的从包里掏出三张票,说七点国家大剧院有一个以敦煌壁画“飞天”为主的世界巡演,可孟灯火今日实在兴趣不高,只是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李仲义一个训导的眼神就已经扫了过来,于是她急忙话锋一转,一口应下。
入了十月,早晚温差大,孟灯火怕冷,她在米白的长裙外面套了件直筒的淡粉色风衣,风衣袖口往上十几公分的地方做了一点喇叭状收边的设计,衣服是齐蔚铭来京都前一晚送给她的,原因是上善水的日本老板娘拒绝了他的追求,而他没送出去的礼物自然就拿来孝敬她这个师姐了。
国家大剧院的演出一向座无虚席,李仲义因为博物馆领导热情的招待走的有些晚,师徒三人到的时候演出厅已经坐满了观众,再有几分钟就该开场了。
齐蔚铭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位置这样好的票,孟灯火落座的刹那就感觉整个舞台最棒的视角肯定非她这个位置莫属。
灯光暗下去的瞬间,先前还叽叽喳喳的大厅顿时寂静无声。
很快,舞台上渐渐显露出一抹瑰丽的颜色,一道着装以短绸舞为基调的背影在举足旋身中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舞者以石窟壁画为模,妆容大胆绮丽,一静一动遒劲柔软,臂上的短绸随着她跳跃旋转的带动不断萦绕在其周身,当雄浑壮阔的音乐节点到达更高层次时,舞者又以令人拍案叫绝的经典表演“飞天”及“反弹琵琶”将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点燃,在以气势恢宏的敦煌壁画为背景之下,她仿若将所有人都带回了那个庄严浪漫,神秘优雅的世界。
视觉盛宴所带来的心里震撼让孟灯火在这一刻无比自豪,这是国之魁宝也是世界的瑰宝,是多种文化融会与撞击的交叉点所迸发的结晶,而以其灿烂绚丽的色彩,古朴灵动的造型闻名于世的敦煌壁画所塑造的别具一格的美学风格里,又由以飞天最蔚为壮观。
一舞完毕,现场不少观众不由自主站起身鼓掌喝彩,主持人姗姗上台招呼着舞者和大家打个招呼,就在孟灯火颇觉舞台上的人莫名熟悉时,话筒里传来的声音顿时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大家好,我叫贺舒烟......”
贺舒烟三个字让孟灯火将她余下的话再没听进去半句,她惶惶然看着舞台上的人不知所措,而下一秒又听到耳边响起一声恍若隔世的男音。
“灯火,好久不见。”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在换她名字的时候会带着点能听出来的笑意,尾音微微上扬,音色醇亮,像穿堂而过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