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尘呆呆地望着天上星河,那一幕光华流转让她怔愣了许久。她意识到那是九天之上的星河之时,脸上僵硬地露出了一点笑容。
她望着无阳子,期待着无阳子能给她一个答案,可是她眼中的无阳子,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也不曾听到她的疑惑,依旧紧闭双眼,仿佛一切如常。
碧尘有些怅然,这才将视线又转回了面前幽深凄清的大殿废墟。尽管那些阴气已升入银河,眼前的景象仍然像极了寂静的坟地。这座建于上古、历经万年风雨的大殿,最终不仅沦落成凡间尘土,还成为了这里无辜之人的埋骨之地。
她想起来公孙子,便终于又提起脚迈了进去。
即使阴魂有安息之地,那食人菌却是没有的。
她心里一沉,微微发抖的双手握成了拳,又忽然放开,右手上立时出现了一条焦黑色的藤蔓。她拖着藤蔓向这废墟之后走去,越靠近里头,越能感觉到那种静谧,静得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静得连一丝偷摸进来的风都能捕捉得到。
蓦地,她右手陡然出手,挥动那条藤蔓朝面前漏风的废墟空隙间铲去,登时便见一股火花四溅,浓黑恶臭的汁水飞溅出来。
她冷冷地望着那一株食人菌,冷笑一声,便将它收入自己的手心,毫不惧怕这菌叶上长着的人脸,也对那浓烈的恶臭味无动于衷。
她仔细看了几眼,在那数张人脸中找到了公孙子的脸,心神一滞,便催动起灵力,将那食人菌化成了一团团黑气。
没了食人菌的承托,那些黑气一部分跟随大流升向了九天,另一部分就没入了碧尘手中的藤蔓之中,与之交融。
碧尘再望向九天,心口处抽痛不已,那些灵魂大多有安息之处,可有的人却灰飞烟灭,无处着落。他们即便渺小如尘,也不该由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来决定生死。
她脑海中有无数的声音盘旋往复着,将她推着往前行走。那些无辜之人的呐喊,自记忆中苏醒伊始,就不断提醒着她,带领着她。而现在,这些声音中又混入了这座山林的呐喊。
她清晰地感受到五老峰灵气的颠簸动荡,她任由山风吹过,汲取着她体内纯正的木之灵力。她压抑着痛楚,终于闷哼一声,将胸怀敞开,将体内的木之灵力发散出来。
那些绿光在山中回荡,将给这山林以喘息,将在数年之后使这山林重生。她终于完成了她身为百日竹的使命,那瀑布前的竹林,本是这山峰的灵脉。她从前吸取的五老派的灵力,今日是还归与彼,亦是水乳交融。
有扶桑之力的庇佑,可保五老派一线生机。
随着那些木之灵力的发散,她丹田中的那一株圣树上的焦黑与碧绿之痕迹终于越加清晰,一缕焦黑一缕碧绿,彼此间紧紧缠绕,相生相灭,再无原来的杂乱。她的双眼一对红眸,冰冷沉静,帽檐下的银丝越加雪白,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妖异。
黑红之息从周身散发,一点点蔓延而去,却不曾伤到五老派中一分一毫。她退出了那废墟大殿,迎向了无阳子一双苦痛无奈的双眼。
“碧尘……”无阳子低声叫道,却不见那小女孩儿再开口叫一句大师兄。
风将女孩儿斗蓬上的帽子吹落,留下一头银丝随风飞扬,割碎了这张天真无邪的脸。
“别过了。”女孩儿将帽子重新戴上,遮住一头银丝,随即一步一步踏离出这五老派的山门。
无阳子望着女孩儿的背影,轻声呢喃:“永别了……”他最不愿看见的结果,始终都会按照天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