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周瑜就派遣吕蒙在吴郡挨家挨户搜寻风纪子的下落。可是好几日过去,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天地间。
大牢里,白江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她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块好地方。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忍着全身剧痛,双臂紧紧护住胸口,因为伯符那封遗诏缝在了她的肚兜里。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日后可以完成伯符的嘱托,她不得已诬陷李置,这是她最痛心的事。
大牢里有蟑螂,还有满地老鼠在肆无忌惮地咬着她的指甲盖,吮吸着她的血液。靠近牢门里有一个破败不堪的饭碗,碗里还有点馊了的蒸饼。她爬到牢门口,委屈地将那块饼放入口中。再艰难,她也要活下去。
白江的牢房再向前走十几米就是李置被关押的地方。因为是“二进宫”,所以她显得很平静。她悠然地漫步在牢房,这里的确比庐江舒县的牢房大数倍。她整理了一下地下堆积的杂草,然后便躺下休息。
她望着黑如漆盘的天花板,想起与公瑾之间的点点滴滴,会心一笑,自言自语道:“够了,十年了,我与公瑾之间的羁绊足够我回味一生。到我该回去的时候了。”
“置儿,你要去哪?”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公瑾,公瑾听到她说那种话,还以为她要自尽,就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公瑾,你怎么来了?”李置惊喜道,她爱怜地抚摸着公瑾的秀发,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公瑾,没想到还能抱抱他,摸摸他。
“置儿,你告诉我,你和风纪子是什么关系,伯符的死和你们究竟有何干系?只有你告诉我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才能救你。”他抱得更紧了,他已经失去了孩子,不能再失去爱妻。
“公瑾,对不起,我......我实在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刺杀伯符,他待我如亲妹,我岂会恩将仇报?”李置惭愧道。
公瑾暮然地松开了她,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她:“置儿,我是你夫君,你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我一无所知,又如何救你性命。”
“你救不了我的,公瑾。不要再为我和孙家撕破脸了。江东正值易主,新主和三军统帅不可离心!”
“置儿,你究竟怎么了,为了守护那个秘密,不惜以命交换!”周瑜气血上涌,顿时涨红了脸颊。“孩子没了,倘若你再出事,你让我怎么活?”
“呵呵呵!”李置笑了笑,无奈地站起身,扶着牢门,“人离了谁都可以活。再说你还有小桥,你们将来会生许多孩子。孩子们会喊你爹爹,喊她娘亲,到那时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或许过个三年五载,你就会发现我们并没有那么相爱。”
“你又在胡说。”周瑜愤怒地将李置拉到自己面前,李置此时已经满脸泪痕。
她顺势卑微地跪在地上,仰视着周瑜:“周将军,李置决意赴死,求您成全。”
周瑜惊恐地后退两步,连连摇头,他不知道李置究竟为何那么想死。死对她来说,真的那么淡然?难道她真能舍得下他?他越想越气恼,一时承受不住,只得夺门而出,看见他那伤心的背影,李置拔腿就追了出去,追到牢门口被狱卒又推回牢中。
大牢深处,一位大腹便便身戴斗笠的女子目睹着这一切,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她拭干了流到脸颊的泪水,然后被人搀扶着悄然离去。
周瑜走后不久,朱然就来了,李置欣喜地握住她的手,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见到弟弟。
可朱然一脸冰霜,冷冷道:“姐姐,弟弟今日前来想要问姐姐一件事,望姐姐如实相告。”
“然儿,姐姐时日无多,你想问什么,姐姐必然不会瞒你。”
“请姐姐告诉我,我父亲母亲究竟因何而死?”朱然迫切地问道。
李置先是诧异地看着他,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难怪他的态度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施大人夫妇皆因我而死!”
朱然的泪水奔涌而下,他无助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李置稳住心神,也跪了下来,她扶着朱然的肩膀:“然儿,其实姐姐早该告诉你的,姐姐对不起你,可是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没想到会连累施大人,姐姐对不起你,然儿!”
“姐姐?不!你不再是我姐姐!父母大事,你瞒得我好苦啊!”朱然冷哼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割掉衣服的衣角。“李置,从今以后我与你割袍断义,你我自此各不相干!”
李置紧紧地捂着那片衣角,她站起身来,平静道:“这样也好,我已是罪人,这样就不至于连累你。”她拿起朱然执刀的手,架在自己脖子上。然后闭上了眼睛,“朱然将军,你杀了我为施大人报仇吧!”
朱然的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脑子里闪现与姐姐一路讨生活的点点滴滴。那把匕首最终被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