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也跟了过来,行了半礼,又劝说:“大郎,您撞着刘娘子了,该向她致歉。”
撞了自己娘,宝郎本来是十分愧疚的,正要道歉,叫阿梅说了这句,反起了左性:“我们母子的事,与你个丫头有什么相干,滚开!”阿梅似笑非笑地瞧了眼刘丽华,向后退了两步。
宝郎这话一出口,刘丽华也知道不好,立时喝道:“大郎住口。”又向阿梅道,“妾奉夫人召唤前来,还请阿梅转禀。”
阿梅听刘丽华这两句,脸上一笑:“好。”说了眼光在刘丽华脸上一溜,同阿兰两个肩并肩地往回走。
看着这两人走开些,刘丽华忙同宝郎道:“一回凭她说甚,你只不许顶撞,听到了吗?”
宝郎还待要强,叫刘丽华用力一拉手,到了唇边的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地点头。
一时几人到了正房前,阿梅先进去禀告,不过片刻就转身出来:“夫人叫你们进去呢。”
刘丽华应了声,低头进房,宝郎倒是真乖巧孝顺,在她迈过门槛时还扶了她一把。
“妾刘氏见过夫人。夫人万安。”走到蒋苓面前,刘丽华规规矩矩地屈膝蹲下。
蒋苓看着眼前黑黢黢的发顶,听着安分老实到有些楚楚可怜的声音,心上就有些烦恶,喝了几口茶才压下,“起吧。”
刘丽华应了声,才直起身,就听蒋苓说:“大郎今日到我门前说了些话,竟是我生平闻所未闻的新鲜言辞,所以想请你也一起鉴赏鉴赏,到底他也叫你一声阿姨。”
刘丽华心上一紧,急急抬头想为宝郎辩解几句,就看蒋苓嘴角带些笑,正漫不经心地看过来,不知怎地,心上一紧,到了嘴边的求肯的话也变成了:“夫人,大郎还小呢。”
“是啊,还小呢。”蒋苓瞧了眼垂头敛目立在门边的丫鬟,“阿袁。”
阿袁听见召唤,还是低着头,往前走到房中,径直跪下,清清楚楚,一字不顿,一字不拉地将宝郎刚才骂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刘丽华听在耳中,好象是有人在她脸上正正反反地抽打,打得她面红耳赤热辣辣地疼。宝郎却是攥着拳头,恨恨地盯着阿袁的背影看。
阿袁重复完,蒋苓摆一摆手叫她退下,又问宝郎:“她可有一字诬赖你?若有,只管说来,我处置她。”
宝郎性子再暴躁刚烈,有一点倒是好的,便是肯承担,虽然恨极了蒋苓和这个丫鬟给他没脸,却也不抵赖,咬着牙重重点头:“是。”
蒋苓笑一声:“我是你嫡母,你这样欺辱顶撞,设若我要告你忤逆,你可知会是个什么下场?”
她这话问的是宝郎,话音未落,刘丽华已扑倒在地,重重地叩头,便是地上铺着厚厚的地衣,都能听见沉闷的撞击声:“夫人,郡主,娘子,宝郎不懂事,您要打要罚都使得,且饶过他这回,再没日后的。”
宝郎哪里晓得忤逆的厉害,还要去拖刘丽华:“阿娘,您起来!她折腾得您生病了,还不许我骂她么?”
刘丽华更急,顾不得是在蒋苓面前,抬手就是一掌,重重地打在宝郎脸上,将他的脸都打偏了:“小畜生,闭嘴!”说了,又推又打地迫宝郎跪下,还要按他给蒋苓磕头。
宝郎叫刘丽华打得懵了,又是委屈又是愤懑:“我为了您委屈,您还怪我!”想要站起来,再一看刘丽华泪流满面的模样,盛气又消了些,“阿娘。您别哭啊。”
不说这话,刘丽华还掌得住,宝郎说了“您别哭”刘丽华再忍不住,也跪到地上将宝郎抱进怀里,母子两个抱头痛哭。
看着这对母子母慈子孝的模样,蒋苓不由失笑,将手里甜白瓷的盅儿往边上鼓腹海棠几上一搁,慢条斯理地说:“哭能哭出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