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动作,梁波心上就笃定了,晓得高畅也起了疑心,更是福至心灵,更是情绪激昂地道:“殿下!若不是今日艾将军到的巧,只怕我已做了刀下冤魂,连着为弟兄们哭一声冤枉也不能了!”这句话可以说是说得十二分的刻毒,前头傅章与蒋存智遇着是巧,这回艾振庭到的也巧,天底下哪来这么多的巧事!既然没有这么多的巧合,那么背后必定有弊病。
这些话旁人听着还罢了,有笑梁波恬不知耻;有笑梁波异想天开的;也有觉得梁波所言不无道理的,唯独杨栋,听了梁波那些话,竟有些心惊。高畅起兵之初收揽的虽然有本地军伍吏卒等,可更多的是些民人百姓,这些人怎么同蒋璋傅廷芳两家都有联络?怕不是连门槛也踏不进去!何况还通着两家!放眼高畅军中,除着他这个淮阳郡公小郎君,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了!
想到这里,杨栋待要出列自证清白,转念一想,梁波话里含混不清,可没说着是他,他贸贸然出列,岂不成了做贼心虚?是以脚下微微一动,还是站回了原地。不想他这一动,正落在高畅眼中。
高畅心上更是咯噔一声,脸上顿时翻做怒色,将身边案几用力一拍,怒喝道:“梁波!傅蒋两人同朝为臣,互为依仗难道不是常理?你自家无能吃了败仗,不想着吸取教训,日后改过,倒是会得狡辩。说什么‘傅蒋两家有约定’,言下之意就是有人给他们透风报讯了!你倒是说,是这帐里哪一个?!”说着将手指点着军帐里各人,指尖略过杨栋时停也不停。
梁波张口结舌,脸做赤霞,便是他再无赖也晓得做贼是要拿赃的,更何况指人为奸细卧底这样要命的事,要是没有凭据,那杨栋跳起来还罢,倘或康王殿下不信,他岂不是自家弄自家?
正在梁波犹疑的时候,高畅更说:“自我起兵,大小战役百余场,各有胜负。我何时因败仗加罪过诸位?”这句问的就是房中诸将领了,众人齐声答道:“殿下明见仁慈。”
高畅点点头,又转向梁波,这一回他倒是笑了:“你吃着败仗不怪你,可平白诬陷同袍,孤不能忍。也是,你的为人,孤也是知道的,也是落草为寇,劫掠平民,遇着朝廷大军,打不过就降,转头又反,屡屡为之。从前孤还以为虽然你虽然反复无常,可多少也有朝廷不公的缘由,不算没有道理,孤该给你个机会。可今日看来,实在是孤糊涂!这是你本性!”说完又叫左右,“孤也知道,你虽然犯了军法,到底罪不至死,可孤今日就枉开杀戒了,拿你的人头来安一安大家的心。将他拿下,推出去斩了罢。”
梁波哪里想得到高畅不但不听他的说辞,反而要杀他,顿时大急,跃起身向高畅面前扑去。要说他离高畅老远,高畅面前又有一张大案,梁波哪里够得着他,且他本意也不是要和高畅性命相搏,不过是想求情罢了。可没想到,他身上带血,脸上也有些伤,情急之下面目狰狞,叫人看着心惊胆战,哪里敢冒险,一起扑上,将他按到在地,七手八脚地把他捆了,也不知谁从哪里寻来一块破布将他的嘴也堵住了。
高畅还要叹息几声,又吩咐道:“斩了之后,好生收敛,莫叫他没有下场,也算孤尽了宾主一场的情义了。”这话出口,除着自知死期已至,拼命挣扎的梁波,倒是人人称颂。
待得梁波叫拉出去行了刑,高畅便命散帐,又说:“杨将军,你且留一留。”
听他这句,杨栋心上也是一跳,恭声答应,毕恭毕敬地站在帐中等着高畅说话。
高畅从大案后转出,走到杨栋面前将他肩膀拍两拍:“虽然梁波信口雌黄,可是有一句话,他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