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傅章虽然任性妄为又有些儿莽撞,可实情上也是聪明过人,方才傅廷芳还怒斥他,怎地片刻就改了主意,难道还真心疼他挨的这顿打不成!只怕这里是个缓兵计呢,哄得他信了,背地里拖延上时日,指望他不过一时义气,时候一长就抛在脑后。又或者还有旁的谋划来算计他。
到底是什么谋划呢?傅章眉头越皱越紧,几个亲卫在一边看着还以为他臀部伤口疼痛,就把药来与他吃。棒疮药里多有助眠安神的药物,好使伤者睡过去,不然生生忍着疼,是个好人也顶不住,何况伤者。
亲卫们看傅章趴着服药不便,便寻来汤匙舀了药往傅章口边喂。吃过药的都晓得,要一鼓作气喝下去,也不过苦一瞬,一口口地喝才是真要命,傅章哪里耐烦这个,咬牙撑起半边身,接过药碗几口喝干,扔回亲卫怀里:“出去,让我一个歇着。”亲卫们原想劝几句,再看傅章脸上阴云密布便不敢再说,一起退到账外。
看着亲卫们出去了,傅章这才趴回榻上认真猜度傅廷芳忽然放缓态度是为甚,毕竟吃了药,不多时就昏昏沉沉睡过去。这一觉直睡至次日红日高升才醒来,全不晓得在傅廷芳已给林氏去信,要林氏留意可有合适傅章的小娘子。也是傅廷芳了解林氏脾气,要叫她晓得傅章闹着要娶蒋苓,为此擅闯主将营帐挨了军棍,护短的脾性发作起来反倒生出事来,故此将这笔略过不提。
也是他这一省略,林氏就以为是傅廷芳晓得了近日来的传言,不想与魏国公府扯上干系,虽知也是爱惜傅章的意思,到底叹了声,与阿肖道:“我原是喜欢三娘的,样貌身份年纪样样都合适不说还懂事,难得八郎看见她还肯服气,偏是两个孩子没缘分。”
阿肖是林氏娘家陪嫁过来的,后来到了年纪就配府里的管事回来做了林氏身边的管事媳妇,好说是林氏心腹。傅章又是看着她看着长大的,心下自然偏爱,私下以为八郎的身份除着公主郡主,什么小娘子配不上,偏魏国公架子足,连着大长公主出面也不肯答应,如今闹出这样的新闻可不打脸,只是可惜了蒋氏三娘。又揣摩着林氏的态度也不像还在意蒋氏三娘的模样,便亲自奉上茶,赔笑道:“懂事的小娘子也不少呢。”
这话初听着没甚,可就是是皇族宗室也没有随意挑拣官宦贵胄家小娘子的道理,更何况是魏国公府,倘或这话传出去,世人还当着他们家轻狂得不晓得自家是谁了,不然个奴婢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是以林氏将信搁在一边,叱道:“休要糊涂!这话也是能说得的吗?再叫我听着这样的话,断不能容你!”阿肖不意自家一句奉承倒引得林氏一顿声色俱厉的训斥,当时就后悔自家得意忘形,哪里敢再说,跪地请罪。
林氏也不叫她起来,倒是接过茶盏才送到口边又放下来,叹了口气。说亲倒是不难,便是小娘子们矜贵不能由着他们家挑挑拣拣,可也不是没个人选,譬如礼部左侍郎的嫡次女秦二娘就是个出色稳重的,样貌也端正,年纪也是刚刚好,只比八郎大一岁,颇配得过,虽是文武殊途,倒不是不能谋的。只八郎那个脾性,要被他事先知晓还不定闹成甚样。不如且不要叫他知道,等把事做成了,他还能如何呢?只消秦氏懂事乖巧,八郎又不是不讲理的,日子长些自然能过到一起去。想在这里,林氏抿一抿唇将一盏茶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