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栋一箭得手原是就该掩走的,不知怎地,竟是扣住马鞍不动,直至蒋存孝双眼看过来,这才拨转马头遁走,也是他胯下坐骑神骏,又专走的羊肠小道,三转两转就叫他走脱了。
蒋存孝寻之不见,只得收兵,将俘虏尽数带回大营,交于士兵看守,自家来见蒋璋缴令。
营后那片芦苇浩浩荡荡,离远些看过去,恰是一片青纱帐也似,且芦苇与树林不同,树林虽能藏人,可树与树之间间隙大,一个不留意就要露出破绽来,倒不如芦苇,芦苇生得密,且又是柔软之物,风吹即动,尤其芦苇靠水,又不是秋冬草木枯黄,就是放火也难,非得有助燃之物才好,是以倒是个埋伏人的好去处。
芦苇虽能藏人,可蒋璋是来对阵的,没有在芦苇里再安排下一支人马的道理,原是想要一把火烧了的,忽然朝廷拨来的军粮少了一半去。蒋璋起先有怒转而大喜,高畅要是个懂行的,必定会派出斥候来打探己方动静,军粮的多寡瞒不过他。两支军队待遇有差,而世上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待遇差些的那部,心上多半不服,这一不服就是军心不正,若他处在高畅这个位置上,瞧着只怕也要觉着这是个机缘。
即那高畅可能觉着是机缘,那么会如何做?偷营?突袭?是以蒋璋故意留下那片芦苇,有意卖个破绽给高畅。高畅要不上当,与他也无碍,要上当了就是自行来送礼。虽然来犯的必定不会是高畅主力,可只要全歼来敌,哪怕是一支小队也能将因朝廷不公而低迷的士气鼓舞起来。
只蒋璋前头倒是算准了,却没料到高畅部下还有这等神射强弩能在无声无息间要了降将命去,且蒋存孝能料着的,蒋璋又怎么想不着?也是觉着自家儿子这是死里逃生,不由一身冷汗,仔细想了想,想及那人脸带面具,心头竟是有了个念头,那人怕是故人呢!
虽然古有兰陵王带面具上阵,可那是他样貌过于俊美,怕临敌时威势不足,不能服众,所以以面具遮挡。可这人又是为甚?莫非又是个俊美少年,怕自家年少貌美不能服众,所以模仿前人?不,真要这样,夜半偷袭,星月惨淡,又无灯笼火把照明,哪个看得清他面容,还要以面具遮挡呢?只怕是一叫人窥破他真容,就能惹来大祸的见不得人!
莫非是故人?是以来探营时也戴了面具。即是故人,又能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