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松明喊撤,梁军弩箭已然击发,将排在最前头的那排士兵射了个对穿;这轮射罢,这些军士往左右一分就露出他们身后的那批弓箭手来,又是一轮箭雨,松明面前的军士又倒下一批。瞬间第三批手持弩箭的士兵又顶了上来,这一回他们没射箭,只齐刷刷地把雪亮的箭头指了过来,到了这时不光是松明的部下,就是松明本人也心惊胆颤起来。
就是这时看着梁军士兵忽然左右一分,一匹黄骠马从人群后缓缓踱出,马上一员青年将军,身上穿着锁子连环金甲,内称红罗袍,手中的长槊横按在马鞍上,在火光映衬下,犹如天神一般,正露齿而笑,道是:“某,蒋存孝久候了。”
松明听说过蒋存孝名头,晓得他是蒋璋庶长子,一见是他,眼角跳了两跳,这才上当了:蒋璋那样一个老奸巨猾的,为甚要在营盘左近留下这样一个芦苇呢?分明是故意留的破绽,好哄人上当的。果然骗着了他。待要逃,蒋存孝这里有的是箭,从背后射来,谁能躲得过?要硬拼,他们才兄弟六个,步卒也不过五千之数,一时之间松明又急又悔又惊又怕,额角涔涔地流下汗来。
蒋存孝笑吟吟地看着松明,竟是一点也不急,也不问松明名字,仿佛在等他做决断一般。松明忽然福至心灵,要是蒋存孝想要他死,只要再射两轮,然后冲上来掩杀,就好要了他们兄弟的性命,偏是这样拖延,难道是要招降他们?
不能啊,松明到底还有些自知之明,晓得他们又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哪里值得蒋璋费这些手脚来算计他们,且蒋璋也不会知道是他们来偷营。转念一想,松明忽然又明白了:蒋璋设计的哪里是他,魏国公设计的是整个高畅部。不管哪个来偷营,也不管来人是在何时在偷营,魏国公预先都埋伏了人在这里,只要一有人来,必定落入毂中,要么死,要么降,再没有第三条路。只要降了,凭是谁,都是高畅那个反贼的部下,招降了他们,再给他们个一官半职的,正好给高畅其余部下做个例子呢,降了,就有现成的好处,不降,不降,早晚是一条死路。
松明想到这里,就把手上长刀抛在地下,将身一翻正要下马,忽然听着利器破空之声扑面而来,正要抬头去寻,就觉着心口一凉,低头看去,心口不何时竟已插着一尾箭,黑杆箭身,白羽箭尾,因着箭来势急,箭尾还在微微颤抖。松明抬起手来,仿佛想将箭拔出,手才触到箭身,身子一侧,已轰然从马上栽倒,摔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埃来,已是死了。
这一下变起俄顷,无论是梁军方还是松明部下,哪个也想不着,正在此时,又是两箭射来,把松明的两个兄弟李奎与王鹰射与马下。